第4节

但那要很久之后了,她彼时肯定能化回人形,重新掌握幻术,应该早已经离开太子了。

书人是书人,那不是她能干预的命运,一想起太子未来的结局,时九柔虽有些怅然,却也没有想过会与自己有太多瓜葛。

与时九柔半步之远的太子,此刻心乱如麻。

他的父皇后宫美姬并不多,且能生育的多是公主,唯一能生育皇子的也都是家族品级都不高的妃嫔。

他的背后一直站着鎏氏一族与凌氏一族,父皇一直未曾允许陪伴他十五年的今皇后小鎏氏生下皇子,为的就是保护他的太子之位。

纪少瑜八岁就被立为太子了。

他被以一位君主的标准来教育,替父监国之后,更是事事站在君王与国家的角度上。

纪少瑜深知自己是凌渡海的外甥,却也更是昭赟王朝未来的君主,所以凌渡海做了不该做的事,小鎏氏生出不该生的心,他自是要敲打鞭策。

却怎么、却怎么……

太子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父皇为什么又允许小鎏氏养育,且还为她招来了小国师祈福,是父皇对他近来不满意了吗,还是凌氏与鎏氏对他不满意了。

太子其实知道,凌氏与鎏氏已察觉他并非能任由搓扁揉圆,早就生出了不安分的心。他畏惧且心寒的,始终是他的父皇。

至于满帝京的人都知晓了,唯独瞒着他。他不是小国师,不会相信因为不忍打扰他在羽州赈灾,怕是真相是瞒着他,还要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先将灾赈好了,莫生出二心。

才刚入秋不久……天怎么已经这么凉了。

……

几队人的车马行至明阳宫大宫门口,宫规矩车马不可横行,是以要从车驾上下来,或乘步辇,或以步行。

时九柔的鱼缸由东宫一位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终于摆脱了太子车驾狭小空间里的沉郁气氛,视野也开阔起来,长长地呼了口气,吐了一串泡泡。

凌绮雯的马车跟着停在了太子车驾后面,她撩开帘子正要下来。

小国师翻身下马,步走了两步到凌绮雯马车边,伸出手要去扶她下来。

他笑眼盈盈,侧颜绝美,薄薄的雪衣与披肩的长发在风微微飘起,叫人很难拒绝。

“表妹,小心些。”

太子的嗓音与小国师截然不同,声音虽不高,却引来侧目。连凌绮雯的眉眼里都带了点不可置信。

时九柔忍不住尖叫,只是她尚为鱼形,发出的音波在水里消弭,谁也没听见。

是她期待的修罗场了。

只见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并在小国师的手边,凌绮雯笑得美艳透着柔弱,身姿窈窕,缓缓将手搭在了其一只上。

是太子的。

“多谢表哥。”

凌绮雯稳稳踩落在地,太子松开手,温雅有礼。

“孤步行去见父皇便可,小国师与表妹先乘步辇去见母后吧。”

凌绮雯春眸含水,留下一个微微不舍的眼神,才坐上步辇离去。

时九柔吃了会瓜,被东宫内侍抱得死死的,大半边鱼缸被遮住。内侍朝东宫而去,她看不见另一个方向的太子。

吃瓜固然愉悦,但这似乎正如她猜测的那般,太子对凌绮雯并非冷淡不上心,只是之前在赌气吃味罢了。

看如今这个阵仗,太子与凌绮雯和好指日可待,时九柔担心保不齐哪一天太子又用她来献媚,自己又要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