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但不一会儿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花船的一阵摇晃,惊动了船首赏乐的两人。

“这是怎么了?”小松小手握着的酒坛都被撞得洒了大半。

两人来到后边,发现原来是后边一艘更大也更繁华的船舫撞了上来。

桃夭灵识一扫过去,原来是一群楚州城里的权贵子弟在这艘画舫里玩乐。由于自家的船灯火不足,才让一个半醉的公子哥指挥着船急匆匆撞了上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只燃了这么点灯火,莫不是想讹人?”首先从船舫里出来的是这艘画舫的舫主,是个油头满面华服在身的年人。

“哪个想讹你们了,县衙有规矩,此间河上的灯火须得燃两盏以上,我们又不是没燃!分明是你们行事鲁莽风急火燎地撞了上来,怎么能不讲理呢。”那位撑船的老叟听到对面画舫舫主的先发制人之辞,立马眼红脖子粗地与之理论了起来。

他被东家派来撑船,这期间一应事务都是要他负责的,如有差池今晚的报酬恐怕全泡了汤。如今平白被人撞了不算,对方居然还想扣了屎盆子在他头上,可不是将他气了个半死。若再被欺负,自己那份饭碗都怕是要不保,他绝对不能让步。

但哪知老叟这番义愤填膺的话语却又余外地吸引了几个公子的注意,船阁那边一阵哄闹声后,其一个手执骨扇的黄衣公子更是直接大声。

“对面的!若是舍不得灯油钱,又何必驾了船入河呢。便是官府有规矩,可哪家出来游玩的便真真只燃了两盏灯火啦。”

“就是就是,教我说老陈,你还是舍去几锭银钱,将这破落户打发了得了,莫要坏了咱们的兴致才好!”

船阁上的都是贵客,那位陈舫主不好反驳他们的笑语。但身为商贾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白白将那论锭称的雪花银给舍了出去的。于是转身对着撑船的老叟,又是面容凶恶地言语了几句不大听的,最后狠狠地丢了几块碎银准备了事。

老叟飞将对面丢过来的碎银子捡了起来,拿到手里点了一点,随即便又愁眉苦脸起来。这银子太少了,怕是连这番撞坏的船身都修理不好,更不提半途匆匆将客人送回所要花销的退船费用。

“老爷不若再舍些罢!这些着实不大够啊。”对面船舫上热热闹闹的,再加上这舫主又是这样一副趾高气扬背靠后山的模样,老叟再次索要赔偿的语气再不如初次的足。

但他不知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那位陈舫主听到对面“破落户”这般的乞求,更是眼睛长到了天上,“多的没有,再啰嗦便将你们这一船上的穷酸鬼都送官府里去!”

说完这句恐吓的话,这位精明的舫主便打算回到船阁里去,但忽然对面花船上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且慢!”然后他便只看到一位容貌绝美身姿皎洁的女子轻点了船身,然后便轻飘飘地飞落到了自家的船板上来。

“你,你是何人?”这女子这身法不似寻常姑娘,陈舫主一时间倒是没有了方才的那副嚣张气焰。

“我是那艘船上的船客。”桃夭走了几步,来到了陈舫主的身边。

方才薛老叟和这舫主理论时,桃夭和小松俱是都听到了的,包括那左一句的“破落户”,右一句的“穷酸鬼”。

当时可没把那小人参精气个半死,还是桃夭强按住,才没有让他施法让对面那一船子打翻。

当初两人租船时候,那店家确实是想多放几盏明亮绚丽的大只花灯在这船上的,但被桃夭拒绝了。

大多草木精怪都是天生厌火,街道上那些小巧精致的还能入眼,但若是与十数盏更大更亮的灯火共处一船,可就不是什么多美妙的事儿了,于是最后只压着底线让那船家远远地放了两盏符合规矩的灯。

最后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是被对面这些弱如鸡崽儿的无知凡人给取笑了,当时桃夭心里虽然是多有气愤,但本着不愿沾染人间是非的缘故,只打算让两边船家自行解决了事。

可没想到凡人却都是这样不讲理的,自己撞坏了船连修补的船费都想着赖掉。

方才上船时候,活泼的小松和那位勤劳肯干的老叟聊过几句。他这么大的年纪还出来撑船赚钱,是因为家里有个生了病须得时时吃药的老伴儿在,老两口无儿无女只有个六岁的养女在,家里全靠着薛老叟在河道上撑船养家。

桃夭怕自个再旁观下去,那薛老叟失了进项,那一家老小被活活饿死的因果会算到她这边的两个怕火的妖精身上。

于是她扬声喝住了要离开的陈舫主,微微用劲儿便一跃进了对面的画舫上去。

“陈舫主,是你们的人将船尾撞成这个样子,却只给了那么点儿的碎银,怕是不大妥当吧。”

原来是来帮着要银子的,陈舫主见桃夭不过只是个娇美的姑娘家,便有硬气起来。

“没有,再没有了!就你们那小破船也花不了多少银钱。你们休要再纠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舫主作势就要回船阁上去,那边都是些贵客,还有的是从京城里而来,可不能给怠慢了。

但他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那位看上去娇柔无力的姑娘给牢牢抓住,无论陈舫主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