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守正连忙问江珣:“江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珣正撑着额角闭目养神,他听这父子俩你一言我一句的早已头疼得不行。

这一夜因唐九宁这根搅屎棍,平白无故遭罪,实在耗费心神。如今痒症褪去,手脚不禁有些发麻发软。

他强行压下那点不耐烦,回道:“薛信所在的长空山早已归属仙盟,其门下弟子都得按盟规行事。薛信今日使用炼魂阵,伤五人性命,其罪,按律当诛。”

薛守正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即便薛信犯下大错,也不忍心看着他被仙盟制裁。但薛信害人是真,如果交给官府来判,说不准也是个死罪。但是官府还可以周旋通融,有回转的余地,而对仙盟,自己真是无计可施。

薛守正思忖了片刻,商人的敏锐让他很想到了机会。

“江公子,先前你说有事与老夫商量。”薛守正目光一转,看向江珣,试探着问,“不知是什么事?”

江珣等得就是这句,他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杯盖划过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桩小事而已。”

“哎!能为仙盟办事是咱们这些普通百姓的荣幸。那我儿子……”薛守正压低声音,问得小心翼翼。

“先带他回顾家南言院。毕竟这儿归长乐山庄管辖,总归是要打个招呼。”

江珣话音刚落,薛守正喜上眉梢。一男人的声音映入众耳,其音沉稳低哑:“少阁主不打算跟太清山打个招呼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珣的脸色微沉,但很便恢复如常。

唐九宁往门口看去,是一年轻男人,身穿黑色武袍,背负一把长剑,长腿一迈,跨入厅内。

“在下乃太清山谢南靖。”谢南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了江珣身上。他长得眉星目朗,五官端正,只是神情有些严肃刻板。

丁如兰一听这名号,别说出气了,呼吸都静止了一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同时见到两位仙盟里的大人物。江珣是名门世家,而谢南靖所在的太清山则是仙盟之首。百年来沉沉浮浮,改朝换代,如今盟主的位置落在谢南靖的父亲谢阳手里,算算也有十五年了。

传说太清山是让魔道闻风丧胆的存在。唐九宁没经历过曾经的仙魔大战,据说哀嚎遍地,血流成河。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只能说今天的运气实在忒差,赚个钱不容易,碰上仙盟的两尊大佛。

而更让唐九宁难受的是,她忙活了半天,钱没也赚到。她带着怨念忍不住看向江珣。

江珣坐得坦荡,笑道:“多日不见,谢兄喊我阁主,真是见外了。”

这神情,真像见到阔别已久的好友似的。

“还未曾恭喜江兄弟当上阁主。”谢南靖虽面无笑容,眼底里却捎上点笑意。

江珣拿起桌案上的扇子,握着扇柄随手把玩了一圈,回道:“子承父业罢了。”

薛守正听着两人的寒暄叙旧,直觉事情要不好。他别无他法,只能不停地看向江珣。后者却没给薛守正一个眼色,只留给他一张冷漠的侧脸。

谢南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薛信,说道:“对于此事,仙盟定会秉公处置。今日我正好路过此地,也就不劳烦江兄了。此人由我押回太清山,事情也会如实上报。所以还请各位南言院一聚,将来龙去脉一一告之。”

唐九宁根本不想去什么顾家的宅院,想来又是一帮仙家修士聚集的地方,个个慧眼如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然而唐九宁到了这院子才知道,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

顾家二公子的府邸,倒也是仙气飘飘,却不是修士云集,而是由仙女般的姑娘们散发的。

更妙的是,她们都是普通人,只是美若仙子。

当一位位面施粉黛,手若柔夷肤若凝脂的妙龄女子为自己一一摆出糕点水果、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茶时,唐九宁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有些灰蒙蒙的手,谢着接过茶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端给唐九宁茶水的侍女掩嘴一笑,眼眸生辉,扭着腰肢走开了。

唐九宁愣住,顾不上杯盏烫人,只想知道这顾二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这温柔乡难道不折寿?

唐九宁这般想着,顾二便来了,他是瘸着腿过来的,准确地说是拄着拐杖。

他长得五官标致,如今却嘴唇发白,面容憔悴,见了谢南靖差点扑人怀里。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南靖啊,我真是给顾家、给仙盟丢脸啊。薛府发生了这样的惨案我难辞其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