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人间撒野 天涯牌草草 3177 字 2022-08-17

林蒹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解释,毕竟岑楼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她有种感觉,岑楼今天话没说完,这个话题即使她不说,岑楼也会主动提及。

正如林蒹猜测的,到了周日,两人吃完饭在湖边小憩的时候,岑楼又说起了全职读书的话题。

“夜校对学生的虽然要求没有全日制那么高,但工作之余还要兼顾学习也很不容易。特别是你的工作。”岑楼看着她,眼底有淡淡的担忧。“你不但劳力还得劳心,身体受得住吗?”

“那没办法呀,谁叫我贪心呢?”林蒹笑着说,“又想办好厂子,又想拿到文凭。”

岑楼看着她,半晌没说话,似乎只是在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林蒹自问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可近来常常被他这样看着也有点撑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平定了一下心跳,迎上岑楼的目光:“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老盯着我看又不讲话,我脸皮都被你看薄了。”她说着嘟了一下嘴,拿微凉的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

岑楼笑笑,柔声说:“那好。不过我说的时候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急着打断我,耐心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呀,你说吧。”林蒹也冲他笑,她都能料到岑楼这位象牙塔里的书生要跟她说点什么了。准备耐心听他说完再一一驳斥,给他也上上课。岑楼在学习上当了她那么久的老师,她这回也给他当一回老师好了。

见她答应,岑楼还是没有马上说,他伸出右手小指:“先拉勾。”

岑楼平日稳重惯了,林蒹都没想到他还会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意外之余又觉得这样的岑楼有些可爱,当下也伸出小指勾住他的。两人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拉勾盖戳之后。林蒹有些好奇,半开玩笑地问:“盖了戳,放心啦?哎,你就这么怕我生气?”

谁料岑楼十分认真地回答:“我怕你不高兴,以后会疏远我。”

林蒹见他不是开玩笑,难免睁大了眼睛:“你让我学习又不是让我杀人放火,我干嘛疏远你。”

岑楼又笑了笑,没再纠结,直接说了:“学校的成教班除了夜校还有全日制的,我问过教务处,说满足一定条件可以转。全日制的课程安排更紧,要求高一点,学制相对会稍微短些。你学完全日制的课程以后可以申请专升本的考试,再读一年就可以拿到本科文凭。”

林蒹眨眨眼,本来想说点什么,想起约定又把话咽下去了。等着岑楼说完。

“盐港新兴的小厂很多,但创立三四年以后消亡的同样很多。还有更多的虽然没有消失,但是也很难脱离低端产业。我知道你的厂子是你这几年辛苦攒下的,是你的心血。你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厂走上这种路子才会拼命找出路。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之所以这么愁,是因为它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低端产业,削利润,走批量你不愿意走,可想高端路线,目前无论是技术还是资金都不够到位。”

说到这里,林蒹脸色已经微微变了,她没想到岑楼对小工厂居然还有点研究。虽然他压根没进过企业,不过是在纸上谈兵罢了。

岑楼也注意到了她表情的变化,他轻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在想,或许你可以换一下思路。暂时放开手里的这副牌。用这个时间和精力去增加知识储备,等准备好了再入牌局。”

林蒹望着他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全职学习至少要花掉三四年,现在发展这么快,三四年以后再出来天都变了。而且我现在撂开手,公司怎么办?虽然只是个小作坊,可里面工人也是要吃饭的,现在经营状况也还不错,我没理由撒手。而且夜校开了好几年了吧,那么多人都坚持下来了,我也可以。”

“不是还有一个老板吗?”岑楼说。

“你不懂。我们负责的部分不同,我撂开手他管不过来。”林蒹摆摆手,不打算继续谈这个问题了。谁知道岑楼不依不饶地追问:“愿闻其详。”

林蒹眉头一皱,刚想问他干嘛揪着不放。可看到岑楼看着她的眼神,刚冒出的一点火马上就灭了。他眼里没有非要分个是非对错的咄咄逼人,倒是充满了求知欲,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祈求,让林蒹非常突兀地想到了小时候捡到过的被人遗弃的小狗崽,眼睛毛茸茸湿漉漉的,虽然怕得发抖还努力朝她摇着尾巴。

这个联想叫她啼笑皆非,不管怎么看岑楼跟瑟瑟发抖的毛绒幼崽也扯不上关系。一定要说的话,大约就是眼睛都很漂亮?她看着岑楼的眼睛被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给弄笑了。

看到她笑,岑楼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两人之间刚才有点僵持的气氛很快就消散了。

林蒹就跟他简单讲了些自己公司的现状,岑楼听得认真,偶尔也会提几个问题。聊天过程中,她发现,岑楼不是对工厂陌生,而是对她那种小作坊陌生。想到刚入学的时候,带队老师就说过学校有跟企业合作,学生也有进入企业参观实习的机会,估计岑楼的那些认知都是从跟学校合作的那些大公司得来的。林蒹觉得有必要拓展一下他的眼界,于是又跟他说了许多他们小厂之间生意运作的事。

说了半天见岑楼一声不吭,她又有些没底气了,他们一帮粗人间的生意,在岑楼眼里估计挺上不了台面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工厂太低端了。”林蒹问。

“不是,只是我太孤陋寡闻了,不知道小工厂维系起来这么艰难。”岑楼摇摇头,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心疼,“这几年,你太辛苦了。”

“诶?你不应该夸我厉害吗?”林蒹故意抱怨。

“是很厉害。”岑楼摸摸她发顶,微笑道:“可是如果是家人听了肯定会心疼你。这些,你从来没跟家里讲过吧。”

“没有。”林蒹摇头,刚要说他料事如神,就见岑楼眼神一变,目光落到了她身后。

林蒹回头,只见谈江野就站在不远处,脸色沉沉地看着他俩。背上还背着他回老家时带的背包。这是才下火车?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学校了?”林蒹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