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殿中寂静得过分, 偶尔有盘旋的寒鸦站在枝头怯怯地叫上两声,声音穿透窗棂,嘶哑凄冷, 带着令人畏惧的哀怨。

陈文茵脸埋在枕头上, 泪水无声地淌下。

那一夜之后, 陈文茵就“病了”, 傅娇第二天就去看她,殿中昏暗,她半躺在床上, 神情在逆光中显得很落寞。听到傅娇的脚步声,她抬头玩味地看着傅娇,喉咙有沙哑的疼痛:“你来了?”

傅娇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说病就病?还烫得这么厉害。”

陈文茵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们刚刚相识的时候, 傅娇成日病恹恹的, 她在跟前嘘寒问暖。只不过现在她们的角色换了,嘘寒问暖的成了傅娇。

她努力地展开嘴角, 只不过这样的心境之下, 想必笑容也是极丑的。

“昨天淋了雨。”陈文茵低头淡声说。

傅娇眸中清亮如水,拉着她的手, 切切地说:“不是什么大毛病, 听太医的话, 乖乖吃药很快就好了。”

陈文茵闻言一震, 更是难过,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心下颤颤,一把抽出手,胡乱点头“嗯”了声,催她离开:“我发着热,别把病气过给你,你回去吧。”

傅娇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见她神情寡淡,只好起身告辞。

出了陈文茵寝殿,傅娇把刘瑾叫来了,问他:“太子妃怎么了?”

刘瑾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面对傅娇已经能很坦然地说胡话,他道:“没什么,只是昨天太子妃到宣政殿给殿下送汤,正好殿下心情烦躁,说了她几句。”

傅娇头疼,李洵那个臭脾气,还不知道陈文茵受了多少委屈。她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默默地回到万象宫。

气儿还没顺过来,李知絮就又进宫了,哭着扑入她怀中,愤然道:“我百般求告,只希望她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哪怕是远远看一面,让他的在天之灵知道她在望着他也好啊,她为什么这么狠心?”

傅娇乱成一团糟,李知絮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娇娇,你去见见她。我现在说什么她也不听,还让人把我架了出来。”

傅娇心下有一刻的惶然,却因之前就答应过她,所以点头说好:“我明日就去嘉宁宫给娘娘请安。”

第二天一大早,傅娇起来用过早膳,先去东宫看了陈文茵,宫人说她昨天半夜又在发热,太医嘱咐不能见风,正在屋里静养,她不便打扰,便折去嘉宁宫。

皇后从前很爱热闹,嘉宁宫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却显得颇有几分冷情。

照理说,皇上驾崩,进宫吊唁陪驾的人应当不少才是,就连她在万象宫这段时日来看她的人也多了起来。

她心里奇怪,可也不好多问。

禀了人通传之后不久,宫人就引着她进殿。

嘉宁宫的陈设一切如常,只把一些奢靡的装饰去掉,在显眼的地方挂上缟素,便是皇后为皇上驾崩尽的一份心,连许多平常人家也不如。

“王妃,娘娘正在梳洗,您稍等片刻。”不知为何,宫人神情有些慌张,总心神不宁,向外张望。

傅娇抚盏轻啜两口清茶,点头道好。

皇后久久不出来,傅娇茶喝了一盏又一盏,看到宫人魂不守舍的模样,问她道:“娘娘何时出来?”

宫人只说快了,却迟迟不见人。

傅娇本是受人所托,倒也不是非见皇后不可,见此情形起身道:“娘娘若是不得闲,那我改日再来。”

宫人如释重负,起身去送她。

她刚走到嘉宁宫门口,要出去的时候,斜里忽然冲出来一道佝偻的身影。

一袭绿袍肮脏破旧,浑身上下满是污渍,一张脸肮脏得不像话。

傅娇一时觉得她有些眼熟,心里震了一下,见她慌慌张张跑过来,下意识往旁边闪开。

“站住!”身后几个宫人在追她,妇人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外面的侍卫听到响动,纷纷操戈包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