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秦王府里,褚厉打了个喷嚏,才一日不见,就想念她了,往后出了长安,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过。

“殿下……殿下?秦王殿下——”尉迟接连喊了三声,他才抽回神魂应道:“哦,你接着说韩王那亲生儿子的下落。”

“六公主的人护送着途径洛阳,抵达汴州,乘通济渠的水路到了泗州,从泗洲经淮水到了山阳,又从山阳渡邗沟,已在扬州渡口登了陆。属下立刻按殿下的吩咐把人劫走了,并故意放走了六公主的人。”

褚厉点头,勾唇:“本王这位六妹往日里娇纵跋扈,只知任性撒气,不会有偷龙转凤的心思,必是有人从旁指点。只可惜,本王马上要出长安,没有工夫去把这人揪出来了,你继续留意。”

这天傍晚,一只灰鸽飞进了昭阳殿,落在了六公主闺房的窗台前,它飞扑过来脚掌抓地的声音惊扰了窗内正纠缠不清的两人。

“有动静……”六公主被晃得眼花缭乱,没法辨认出落来的只是一只鸟,只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动静,吓得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紧张地收缩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反应刺激到了对方,马上迎来了几下凶狠的深刺,整个人瞬间被推向了云端。

她不敢喊叫,憋得要去了半条命。

男人伸手推开了窗子,夕阳洒进来的那一刻,六公主下意识地拿手挡在脸前。她觉得愧疚无比,自己的脸和自己正在做的事都见不得光。

“公主别怕,只是只鸽子。”

他捉了鸽子,顺手关上窗,重新顶在那里说:“公主是想先看信,还是想先和我一起继续参禅?”

六公主睁开了眼睛,咬着粉红的嘴唇,受惊之后的泪珠儿扑簌滚落:“以后我不要和法师在白日参禅了,我怕父皇发现。”

“呵——”男人俯身含住她的嘴唇道:“他不会发现的,他这几日正醉心修炼长生不老之术。公主为何不喜欢在白日里参禅呢?不觉得这样才快乐么?”

六公主从他手里抢走信,展开来查看,男人则低头继续在她面前寻香,不料看着信的六公主猛推了他一把:“不好了,五哥的儿子被劫走了。”

“嗯。”男人神色从容,就应了一个字,一点也不着急。

六公主泪珠像断了线,捶打他哭道:“母妃进了冷宫,五哥也被终身□□,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儿子转移到扬州,如今却下落不明,法师你竟一点也不慌张,我觉得自己真是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公主莫哭。你已经尽力了。”男人吻去她脸上泪珠,语重心长道:“那孩子本就活不了的,你仔细想想,你三哥四哥会让他活?”

听了这话,六公主眼里的泪涌出的更多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宫里没有人为我撑腰了。”

“公主不是还有我吗?”

“法师你?”六公主侧头看着放在窗下的人皮面具。法师的来历她一点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和他有了男女之情,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关系不知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她从前只是担忧这些,但当见到他戴上人皮面具,瞒过父皇,摇身一变成为国师的那刻起,她心里对他有了一丝怵怕。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当然……”

六公主在啜泣中渐渐沉睡过去。延机戴回□□变成释逻,乘着当空皓月,离开了昭阳殿。亘古以来,日月群星都是这般东升西落,日复一日。释逻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的西北。

很久很久以前,已记不清过去多久了,那也是一个星月交相辉映的夜晚。他被困在了捕鸟的网中,被人救出来,还被取了“释逻”这个名字,“释”就是放的意思,“逻”,从罗,捕鸟的网。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民间画册,展开来,里面绘着烛龙,并记录着关于烛龙的种种传说。这册子已被释逻看过很多遍了,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就在想,烛龙于凡人而言,都是在传说里,莫不是民间有人亲眼见过烛龙,绘得竟如此像。

“不愧是你。”他呢喃了一句。韩王子嗣偷龙转凤这一出,他早已料到瞒不过秦王,没想到秦王动作如此之快。

“莫要怪我忘恩负义,等你出了城。魏檀玉,必须死。”

月色泼洒的树枝间,一只鹰扑棱着翅膀掠过。

——

红蓼按照魏檀玉的说法,花了一个时辰,给她梳上了令她满意的发髻,融合了双鬟望仙和飞天髻的样式,竟十分好看。这要是走在长安大街上,第二日定又是叫全城女子纷纷效仿。

不止是发髻,红蓼还听从她的指示,找来了彩色的丝带绫罗,裁剪缝制成一段段披帛飘带绕在臂间。

更了衣裳,魏檀玉吩咐她去外面留意着,若是秦王到来,就击一下掌让她听见。

红蓼已经猜到她做这些准备是为了跳舞给秦王看。

秦王马上又要出征,所以她精心准备给他饯行,同时再紧紧笼住秦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