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您已经多年不曾对我说过了。数十年前不曾把我逐出门墙,已经是师尊宽仁,我怎么敢要求更多?恐怕师尊早已经对我失望了吧。”

“胡说!你落到如今这般境况,也有为师的责任。是我没有把你教好,让你道途受阻,反生心魔。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

“不是师尊的错。”奚长歌打断君奉天的话,定定地看着他,说道:“是徒儿知错不改,一错再错,徒坠师门名声。”

君奉天不再言语。

沉寂良久。

“师尊,让我为你梳一次发吧。”奚长歌请求道。“多年承载儒门期望,力担判法之责,师尊一定也很累了。”

于是她一点点拆下那象征法儒无私的冠冕,除下木簪玉环,将紧挽的高髻慢慢解开。每一件物品从头上摘下,就瞬化流光消失。但她手法仍然极其轻柔,生怕把师尊弄疼了。

冠帻尽卸,她以玉梳为师尊梳头,将雪瀑般的长发梳顺,又以银篦细细篦过一遍,直到每一根发丝都妥妥帖帖。长发披散下来的君奉天面容少了一些凌厉,多了几分柔和,微阖的双眼霜睫轻颤。平时总是紧皱着的眉峰也难得地舒展开来,多了一丝慵懒。

奚长歌弯下腰,凑近君奉天的脸,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君奉天猛地睁开了眼睛,恰对上奚长歌无辜的双眼。他身子稍微后仰,但奚长歌已经贴上了他的双唇。

“……容我这一次吧,师尊,就容我这一次放肆……”她用极低的声音,哀切地恳求。不知道是在求君奉天,还是在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