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一边收拾,一边偷偷地抬眼瞅了一眼门边站着的少年。

柔软黑发、精致礼服都干净而熨帖,看起来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东欧贵族少年。

明明只是一个孤身处于异国宫廷掌握下的孩子,可他神色淡淡地站在那里,任由领口轻盈的白色丝绸随着窗口吹入的寒风飘起,却给人一种他已然明白一切的感觉。

等到女仆打扫完碎片慌慌张张地离开房间,尼古拉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插上了插销。

随后,他走到玻璃小圆桌旁坐下,稳稳地从旁边的桃花心木方柜的第二层抽屉里取出了一只玻璃杯。

玻璃杯里,清澈透明的暗红色液体闪烁着红宝石的光泽。

按照他现在恢复的记忆,这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位塞尔维亚公爵的长子平时对下人都十分礼貌——何况他独自一人被家族送到冬宫来,实质上就是个向俄国宫廷表忠心的人质,更不可能对沙皇给他安排的人颐指气使。

这么一想,女仆刚才惊恐的表现就很耐人寻味了。

尼古拉思索了一会儿,屈起食指,敲敲透明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昨天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醒来时,旁边便放着小半壶红宝石色的酒液,手边则倒着一个透明的酒杯——当然不是被他偷偷藏起来的这一只。

“下毒么?”他饶有兴致地低语。

有意思。只可惜化学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一天时间下来,他已经恢复了尼古拉小少爷的全部记忆,搞清楚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年代、位置和身份。

当初人们传说他是“来自未来的人”,他还对此嗤之以鼻,没想到居然真有应验的一天。

……早知道会有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当初实在不该嘲笑老友那本异想天开的《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而应该把它当《圣经》一样走哪儿都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