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弱幽咽的哭声钻过门窗缝传来,似乎是悲伤欲绝的女人在低声哭泣。

她的第三个孩子正在床上与死神挣扎。因为此前已经夭折了两个哥哥姐姐,他有幸得到了医生及时的救治。黑色长袍的医生给孩子放了血,叮嘱家人紧闭门窗,千万不要透入一丝风。

那个房间里因此弥漫着脓液的恶臭与难耐的潮热,孩子因为放血四肢惨白,可脸上却烧出一片诡异的红晕。

旅馆老板家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两个孩子,莫扎特曾经见过那个小小的棺材——那么小,如果不是上面的十字架,甚至让人难以想象那里面竟然承载着一个小小的、过早夭折的生命。

小男孩寒毛倒竖,默默地屈起膝盖,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

冬天到来,维也纳每天都有人死于天花。载着黑色棺材的马车在这座城市的四周游荡,人们惧怕这种致命的疾病,请他去演奏的频率大大降低。

如果不是他父亲和他都得过天花,不必担心再被传染,他们一定会立刻逃离这座仿佛处于死神气息笼罩之中的城市。

但如今,别的城市也未必会比维也纳好到哪里去。

毕竟,冬日的寒冷与绝望已经降临在了这片大陆之上。

“咚咚咚……”沉重又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是谁会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冒着瘟疫的危险这样急匆匆地出门呢?

莫扎特缩在被窝里想。

骑马的是斯维登医生。

他太过激动,出门甚至忘记了戴手套——可哪怕握着缰绳的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开裂,他却一点也没感受到。

因为他见证了奇迹!

他跑得一路尘土飞扬,一直进入了霍夫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