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才是最严厉的酷刑,它在不知不觉间剥夺了你的切。但如果你逃避了时间,你也同时放弃了自己曾拥有的世界。

“我知道你掉进大海的消息后,有尝试去捞过你。”格莱尼亚搓搓肩膀,仿佛现在仍能感觉到那份寒冷,“但是那里对人鱼来说太冷了,我没在他们之前找到你。”

史蒂夫笑了下,“我想起那支歌了。你住在我家那段时间,你说会用唱歌来支付生活费。”

“对的,虽然晚了七十多年,”人鱼说,“我来付房租了,人鱼的歌声可是很珍贵的,你应该仔细听。”

人鱼的歌声飘过海面,趟过海风,在手机听筒里响起,略有失真。史蒂夫闭上眼睛,专心感受。

他记得1918年7月4日以后的布鲁克林,栋栋房屋挤成小块小块。棋盘般整齐的街区,他还是少年时会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以数字命名的街道上。他路过洋房,路过联排公寓,尖窗细柱的小别墅门前花枝摇曳,微风送来面包的麦香。教堂里黑人和白人起做礼拜,史蒂夫把自行车停在自己家门口。

他醒来后,这切久远得像是一场梦。

“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他轻声问,“你还会再来到人类世界吗?”

“会吧,等下次我可以再去换一双腿。”格莱尼亚摆摆尾巴,“人类的世界里有我的朋友。人鱼的生命很长,我希望自己能多几个七十年以后还能见到的朋友。”

“这有点难。”史蒂夫微笑,“再有个七十年,我可能就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

“这次我会争取早一点把你从冰里挖出来的,”格莱尼亚说,“我发誓。”

杰森躺在浴缸里,身上缠了几大圈医用胶布固定他断掉的两根肋骨。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鱼尾巴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化,人类的双腿出现在他身上。他突然意识到格莱尼亚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