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女帝在殿中寻欢作乐,丝竹靡靡之声传出,宗长殊的骨骼和心脏,一寸一寸地冰冷。

他的头顶、睫毛、嘴唇都沾了碎雪,眼睛一眨不眨,清透如同琉璃,又坚韧如同这铁笼般的宫城。

三更时分,殿门缓缓开启。

女帝红裙款摆,狐裘紧贴着玲珑的身段。

看着几乎成为一座冰雕的雪人,女帝丰润的红唇之上,漂浮着慵懒的笑意。

“先生这般刚正不阿之人,也是来劝朕收回旨意,放过乱臣贼子的么。”

他抬起头,说,“江家满门,今日若是尽皆死于陛下之手,妇孺不留,今后士族门阀人人自危,必成合围之势,人心不稳,朝野震荡。陛下,你可担得起这后果。”

他跪着,口吻却是一如既往的不赞成,仿佛她做的什么都是错的。

“朕有何惧?”

九五至尊,又有何惧?

女帝放声大笑,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打湿了她的眼睫。

笑罢,她亲昵地扶起他,体贴道:“先生旧伤未愈,就不要跪了。”

宗长殊却避开她的手,如避蛇蝎。

皱起的眉,好似厌恶不已。

女帝但笑不语,负着手,欣赏了他这副冷冰冰的表情片刻,方才说:“先生来晚了。”

“什么意思。”

他霍然盯紧她,语气紧绷。

大牢之中,年幼的孩子们统统断绝了生息,他们伏在母亲的怀里,脸颊尚有红晕凝固,仿佛只是在酣睡一般。

他眉头紧蹙,指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