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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细的仁王和什么数据都不会放过的柳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两人都一致保持了沉默,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别人毕竟不好掺和。

毕竟人多力量大,幸村的东西很快就被打包完毕放在一边,就等着办好转院手续之后拎上就走。来给幸村办理转院手续的人是他的父亲。一个跟他大约有七分像的很有气质的中年男性。

幸村爸爸是个温和又健谈的人,因为儿子的原因跟网球部的人都很熟。三言两语就都聊上了,倒是阿宅,因为是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见面,出于礼貌的原因没有多说什么。

搬东西自然也用不到病人跟女孩子,因此最后最闲的还是阿宅跟幸村。于是,两个同样闲的人就凑到角落不碍事的地方去交流自己的了。

“……”仁王扭头,他觉得自己还是把自己当块叉烧就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幸村的记仇程度跟报复手段可是跟他的网球水平一样,尤其住院之后,估计会成几何比例上升,为了自身安全,他果断决定要夹着尾巴做人。

到了东京综合病院,又是一轮各项体检。一直到夜幕降临,幸村才安安稳稳的回到自己的病房。忙碌的一天即将过去,接下来又是一个未知的明天。

东京毕竟不同于神奈川,等阿宅忙完空出时间去东京看幸村的时候,冬季已经悄然的过了一半了。就算进到温暖的病房里,阿宅都没有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尽,摘掉仍然会冷。

紫罗兰色短发的少年并不在病房里,病床上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尾,桌面也被收拾的非常整洁,只在正中间放着一本魏尔伦诗集。这还是她带来的——从她房间不知哪个角落挖掘出来的。

她不怎么喜欢看诗集,但是当初养病的时候为了修身养性也确实买过不少诗集来看。虽然返回去看的话很多诗集啊散文集啊看起来很傻很天真,但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它们也确实能陶冶人的情操,让人平静下来。

……不在屋子里……那大概就是在天台了吧。

左右看了看,发现幸村不像是就在这附近散步的样子,阿宅裹着她那条长长的围巾又不紧不慢的像天台进发。

“……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一半。”

打算推开门的手停在了门把之前,阿宅可以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交谈声。

“……我想……我会接受手术……”

双马尾的少女轻轻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静静的听着从门外传来的只言片语。就算只有零星的几句话或者几个词,她也能听得出其中的迷茫。如果坚持药物加理疗的话,他也能慢慢康复,但这不仅仅是错过今年的全国大赛的问题,可能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再打网球了。

这对于幸村这个几乎把网球当做第二生命的人来说,不必直接要了他的命好多少。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会儿。长的不像是十几岁少年的真田先一步打开了通往天台的这个门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站在一旁的阿宅,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只硬邦邦的吐出了几个字:

“幸村还在里面。”

“真田前辈慢走。”阿宅轻声回应之后,就侧过身走上了天台。

幸村里面穿着医院统一的浅绿色病号服坐在天台上的长椅上,外面是一件在阿宅看来并不保暖的长风衣。

自我斗争了半天,阿宅终于决定解开自己长的过头的围巾,系在幸村的脖子上。

“要是感冒发烧了的话,你会住院更久哦。”阿宅走到幸村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后,“出来的话不好好注意保暖可不行。”

“阿宅你似乎永远都这么乐观呢。”也不知过了多久,幸村才缓缓开口。

“……那大概是因为,总觉得无论如何日子都不会比以前更糟糕了吧。”阿宅歪着头想了想,“因为是早产儿,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总是生病,印象中,大概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要吃药或者住院。天太冷或太热,下雨下雪了或者太干燥,都不会让我出门。”

“那时候就只能每天坐在床上,向窗外看。虽然总想看的更多,可窗子毕竟只有那么大,可以看到的东西非常有限。因为这种先天体弱只能靠长时间养,所以我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呆在床上,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自己家,能看的最远的景物是远处的一家百货大楼。”

“后来又因为条件的原因,不得不跟父母还有兄长分开,跟着外公外婆住……差不多能体验的生离我都体验到了,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再也不会有比当时更糟糕的事情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