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怎么说?

半年才能看见女儿一次,他有点扛不住了,希望工厂能离索缪近点——这是事实,但说出来不就和认输一样吗?

因为照他所知道的,纺织厂的选址和河流落差有关系,最好再搭配水坝,不是怎么想就怎么来的;而作为一个专业的葡萄种植园主,就算他对天气变化的估算再精准,也没法弄清楚卢瓦尔河、加龙河与罗纳河哪条更适合修建工厂啊!

无论是哪个原因,老箍桶匠都觉得说出来一定颜面无光,只得支支吾吾起来——他装过那么多回结巴,这次的结巴总算是真的了。

夏尔仔细地打量了他亲爱的伯父几眼。“您像是有些难言之隐,”他客观地评价,同时再次肯定了欧也妮对她爹的影响力,“如果不方便对我说的话,您可以交代给堂姐。我想,堂姐一定不会忤逆您的意愿。”

听出这话的意思等于“地点可以商量”,老箍桶匠在心底里暗松了一口气。

欧也妮之前告诉他,想要出去替他挣钱,唯一的要求是带着葛朗台夫人一起去。那时他已经看出了夏尔的事业上升态势,正愁没法入手,当即就点了头。

那时,除去省下两个人口粮的窃喜之外,他更担心欧也妮吃不了苦。结果,事实完全相反——

欧也妮在陌生的地方把事情做得很好,根本不像个什么都没学过、出门基本只去教堂的大姑娘。葛朗台夫人由女儿贴身照料,近年来气色倒是慢慢好了起来(她毕竟还没到五十岁)。

“哎,娜农,她们娘儿俩就把咱们狠心地抛下啦!”某次葛朗台老爹悻悻地对女仆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