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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卿默然无语。

她不蠢,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商鞅变法得罪权贵太多,为安众怒连秦王也要将他车裂。

她此刻恰如那将烹的恶狗、将藏的劲弓,和……将斩以示仁德的酷吏。

可是不这样做,爷爷就不会暗中扶持她。没有爷爷的默许和支持,她孤身一人根本没办法在根枝错结、暗礁丛生的谭氏开出一条明路,恐怕早就被那些叔叔阿姨生吞活剥了——更别提能坐上现在这个位子。她看似张扬跋扈,其实并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她只能走爷爷替她安排的这条险途。

谭明卿并没有什么不愿意。她知道,替爷爷做事相对来说已经不错——至少爷爷不会亏待她。等到真太子回来了,到时候要她下马她就下马,只要爷爷能给她足够的补偿。

但每当夜深人静黍气方回,她忽然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时,想起母亲怎样痛苦地死去,继母和明昭怎样住进她原本的家,父亲怎样打压她、暗算她、甚至想招女婿毁掉她,她还是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心头淌血,恨得想干脆将整个谭氏统统开进深渊,跟所有见不得人的腌臜丑恶一同灭亡。

爷爷一定能看穿她心底压抑着的疯狂和毁灭欲,所以她不可能是继承人;即便没有谭明梨,她谭明卿也不可能是继承人。

她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觉得谭明梨美好得有些碍眼。

凭什么她做尽脏活,谭明梨却能一尘不染独善其身?

当年谭明梨靠结婚离开谭家,她心里只觉得轻蔑——如果她是谭明梨,她一定会死死地抓住爷爷抛出来的橄榄枝,发了狠地攀附,用牙咬也要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