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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降卒之中,却有一人坚持不懈地嘶吼着:“项楚!项楚!你出来!项楚!背后算计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我面对面拼杀,我就是死了,我也心服口服!”

而老棒子早已经烦透了这个声音,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他猛然站了起来,对着那个声音大吼道:“赵将军,闭嘴吧,败都败了,光在这喊有什么用?”

如今的赵宽,早已经失去了刚刚出征时候的风采,发髻崩散四方,不少地方还被鲜血沾得打了结,脸上黑色的灰迹,自然是在逃离那场大火之时沾染而来。

虽然一开始他还想过要把唐军送来的清水用来洗脸,可喉咙的干渴却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断。

他本就是统帅,心高气傲的他听见老棒子的喊声,转头怒目而视:“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停下?项楚!你出来……”

老棒子早已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这些天心里憋着的火也一并迸发出来:“赵宽!你他娘的还说什么资格不资格?要不是你,我们这些弟兄们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三万多弟兄,活生生葬身大火,你就算逃了出去,回到稷城,也该落个砍头的下场!你居然还有脸在这叫唤?我都替你臊得慌!”

赵宽被这一声堵得说不出话来,黝黑的脸颊上升腾起几分红色,他瞪着眼睛:“你……你懂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当日我定下伏击战法,乃是遵从了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不下去了。

这时,战鼓的声音越发急促,随着一声“出矛”的喝令声,无数铿锵的碰撞声从盾牌的每一个缝隙之中响起,长矛露出它们寒光熠熠的锋芒,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金铁的海洋。

而军阵的后方,则是整排整排被拉紧的弓弦,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箭矢反射着阳光,森冷又诡异。

整支唐军宛如一头野兽,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它锋利的尖牙。

降卒们终于惊慌起来,一开始,他们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军竟然真的会做得如此之决绝,看这样子,唐军竟然是打算当着锦州城头的守军,当着唐军万千军士的面……

杀降!

所有人顿时激动起来,叫骂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然而长矛却根本没有在乎他们的一声声叫喊,仍然是那样的冷漠地,向前推进了一步。

无数长矛在同一时间刺出,无数惨叫交织起一首惨痛的乐曲。

而在这人群之中显得平静的,反倒是赵宽和老棒子。只不过两个人,一人万念俱灰,面色惨淡,而另外一人,却是神情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仿佛人生终局落定,一切归于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