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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广此刻的身份,在古时战场上被称为“叫阵官”。叫阵官不仅要求身材魁梧、相貌凶悍威猛,而且嗓门必须得足够大,主要负责在开战前喊话。

敖广的感觉颇有些牙酸啊,伯禹大人身边高手不少,大嗓门更是很多,甚至还有精通鸟兽之语的伯益,与淮泽水妖决战时,却偏偏让他来做这个叫阵官。其实敖广也是水妖出身啊,用水妖对水妖喊话,难道是认为他们更容易沟通吗?

虎娃与玄源正在远处遥望战场,这两人也都曾率领大军作战、精通兵法战事,照说伯禹摆开的阵势应足以击败淮泽水妖了,可是总感觉还是缺了点什么。

虎娃问道:“阿源,你当年也曾指挥过水战,依你看来,伯禹这边还有何不足?”

玄源答道:“我当年率白额氏族人与帛室国军阵水战,也是得敖广之助,但与伯禹大人今日的对手不同。今日的场面并非水战,而是各打各的,岸上的军士对水中的妖类。若说有何不足,就是伯禹大人尽管能击退水妖,却无法控制最终战果。水妖若溃,尚可退入淮泽,而伯禹大人的军阵却无法进入水中追敌。对无支祁而言,进可攻而退可自保,就算此战失败,亦不会被对方歼灭。若是他退入淮泽深处隐匿,平日只是四处袭扰,伯禹大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这才是将来的隐患。”

伯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退敌,而是歼敌,他在岸上击退水妖尚能办到,但入水擒妖却很难。其实无支祁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显得有恃无恐。

虎娃则沉吟道:“其实不谈战后隐患,战前亦有隐患。水妖在淮泽中行动,可比岸上军阵灵活多了、速度也快多了。伯禹今日列大阵于此,但无支祁完全可以不来应战,甚至可趁机避开正面战场、率水妖去别处袭扰,这是伯禹最被动的地方。”

玄源:“想那些淮泽水妖,应没有夫君你这么狡猾。而伯禹大人上次做出欲掘开淮泽出水口的架式,就是要逼无支祁不得不主动来战。以那无支祁的脾气,会实现他的野心,也必须打这么一场硬仗,结果要么是他认清形势,要么就是让伯禹领教他的厉害。至于你说的麻烦,伯禹大人也不是没有防备。你看今日应龙不知去向,而巫明在高空遥望淮泽,乌木由与东海青童暂时皆未现身,可能就是防着无支祁避开战场去别处袭扰。”

虎娃突然抬头道:“还真让娘子给说中了,无支祁已经来了,且麾下水妖尽出!”

远方的淮泽中升起一道白线,那是巨浪带着滚雷之音向岸边涌来,众人视线中的浪头越升越高,而岸边近处的水却突然退了下去,现出了潮湿的泥地还有搁浅的鱼虾。近岸处的水退只是暂时的,紧接着滔天大浪便呼啸而至。

水妖结阵兴风浪,虽隔着浪涌看不真切,但大致也能判断来了近千妖类,这已是无支祁能发动的所有力量了。

今日岸边也放了十八个笼子,笼中各关一人,是商章、鸿蒙、兜户、犁娄四部除了伯君之外,亦获同罪的其他部族高层。巨浪碾过之时,这些人连着囚笼粉身碎骨,远处岸上众人皆看得心惊肉跳。

虽然众人早已听说了那四部伯君的下场,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今日看见众水妖结阵推巨浪扑上岸,毫不犹豫地就要了这些人的命,此等场景太过震憾,同时也是大快人心啊。

其他各部族战士都觉得解气,而商章等四部如今的新首领也是松了这一口气。只有这些人都死了,才意味着他们今后在部族中首领的位子彻底稳固。

当巨浪冲过这些囚笼时,伯禹身后的三杆大旗摇动,近千名军阵战士齐发呐喊之声,这既是为了示威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啊。很多战士并没有经历上次的大战,也是第一次与淮泽水妖对决,今日的战场开阔,无支祁可以尽情摆开水妖大阵,显得威势滔天,伯禹这边则绝不能怯阵。

伯禹将阵线摆在离淮泽三里之外,不远也不近。水妖卷起的大浪可以直接扑过来,但根据上一次作战的经验,扑到距军阵一里开外的地方,就会与岸上布下的法阵相撞。所有军阵战士都已做好了准备,各自握紧兵器停止了呐喊,神情显得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