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攥紧手中剑柄,缓缓阖眼。

战场上的冷风如刀,刮到脸上切割的生疼。如此恶劣条件带来的苦楚却不及青年将领心中复杂半分。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英朗的面部线条恰好组成一副了然的平静。

“将军?”李牧侧头,他的副将立刻默契上前。

“我已将邯郸来的使者送了回去。”李牧冷静出言。

“什——”

“听我说完。”

李牧抬手,遏制住部下的惊讶,继续阐述:“我军还有多少精锐?”

“不、不足三成。”

“带他们回去。”

说至关键处,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寻常:“这三成精锐,你带回邯郸,以防井陉防线突破之后,邯郸只剩一座空城。”

风声、马声以及数不清的厮杀声与刀枪剑戟相撞的铿锵混成一团,组成战场上嘈杂且分辨不明的噪音。在这样混乱的声响之下,李牧周遭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井陉本就不剩下多少人,还要把精锐带走。

那李牧麾下能有什么?

副将愕然抬头,见识过诸多沙场与死亡的中年汉子,已然长泪满襟。

“这难道就是将军所言,由将军来考量朝堂之事么?”

他们这批人,从边关打到燕国,又来守秦,离开家乡后几乎一辈子不曾回去过——也从未打算回去。

也许他们只知打仗,不懂朝政,却也不是傻子。

拒绝赵王调令后,放使者先行,然后由副将调精锐回归王都,主将留下死守。

这是什么意思?

李牧知晓今日必败,他是要以死来告诉赵王:这责任,他来扛!余下的部下与精锐,既与之无关,亦可留下来捍卫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