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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城池伸过了懒腰,旋即从昨夜的喧嚣中回过神来,城中百姓各自归了每日的正常生活,昨日在哪里上工,今日还是去哪里,各类店铺早早开张,但是店里面人却不多,只掌柜的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打盹,大多伙计都忙着将那些花灯拆卸下来。

剩下的材料,有许多是被烟火熏过的绸缎,上面有了焦黑痕迹,以及用过一般的香薰,按照惯例,这些东西都会任由那些做工的伙计们分匀掉。

店家掌柜自持身份,看不上这些东西,觉得就这样穿出去有碍观瞻,但是对于伙计而言,那些绸缎和香薰,已经是平日里舍不得花钱置办的好东西。

拿回去的话,能够讨得家里的婆娘几日开心,攒上几年,就能够为自己儿女做些上得了台面的衣裳,做起活计来也就勤快许多,张氏客栈的掌柜眯了眯眼睛,盘算着差不多再有半日时间,就能够把那些彩灯都处理下来,生意步入正轨。

可惜,每年中秋都是游子归乡的日子,等到这一些因为赶赴梁州酒会而聚集在梁州城中的酒家们离开,客栈就要如同胡饼摊子一样,陷入相当长的一段冷清日子。

昨夜趁机将住宿费用提了十倍的掌柜手指无意识搭在算盘上扒拉着,看到了街道上远比往日里多的武卒和衙役,只方才短短一刻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三波儿。

他的脑海中想到了昨夜就在自家客栈外面给人杀了的那个浮浪青年,以及轰鸣的雷霆,脸上浮现出一丝踟蹰之色,考虑着要不要去和相熟的武卒衙役打个招呼,从旁侧击问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意。

若是问题比较严重,或者暂时辞退一两个伙计比较好。

不过这样子可能得要出一次血,最起码得要请着他们吃上一顿酒肉。

思绪纷乱,有些走神,掌柜的没有注意到,从客栈外面有几人走了进来,直到那为首一名中年男子手掌不轻不重在红木柜桌上拍了下,发出一声脆响,才把那掌柜唤回了神,脸上本能浮现出和煦微笑,招呼道:

“几位客观,打尖儿还是住店?半月前小店收了一头瘸腿耕牛,现在恰好有熟牛肉可吃,也有新打出来的月饼,米粥,价格公道。”

说话的时候,他才有功夫打量着这一行人。

第一眼便下了判断,和昨夜来投店的那一行肥羊不一样。

那些人中有老人,有女子,只有一名青年的男子,眼前十人却都是壮年男子,钢铁般的肌肉即便是穿着较为宽松的衣服,也极为明显,不是浮浪青皮们往身上纹几个凶狠文身就能比拟。

就算是站着,也脊背笔直,一手扶刀,沉默不言,自然带有一股寻常江湖人并不具备的压迫感。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沾染了早上的秋露,看上去有些沉重。

其中九人并不说话,只为首的那名面颊线条刚硬,眉心处有些皱纹,却不显老态的男子往前下意识走了半步,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缓声道:

“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