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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那棵枇杷树,是你娘到这儿后亲手种下的,以后有了枇杷,恰巧又想爹和你娘亲了,记得摘下一些放在坟头。”

“年儿,爹把你二姐和黄蛮儿都交给你照顾,还有咱们徐家,咱们徐家的三十万铁骑,以后就都得你一个人扛着了。你会很累的,别怪爹让你接下这份担子啊。”

年轻背影点了点头。

黄蛮儿抬起手臂,遮住脸庞,轻声呜咽。

当老人说出今晚也是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后,徐渭熊扑出轮椅,嚎啕大哭。

年轻背影仰起头。

背对姐弟二人的他只是张大嘴巴,哭却无声,生怕吵到了闭上眼睛的老人。

老人最后是说:“爹睡会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惊蛰

祥符元年的雨水时节,北凉王府摘去了所有大红灯笼,喜庆的鲜红春联也在这一日凌晨换上了白底联子。恰有斜风细雨,树欲静而风雨不止,子欲养而亲已不在。

雨点敲在鳞鳞千万片攒簇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裹出一股股纤细水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如酒挂杯,敲击与滑音密织结网。当清凉山府门外换了人人可见的联子,整座凉州城都懵了,一传十十传百,许多老人都壮起胆来到山脚王府外头,亲眼见到了那幅惨白底子的春联,然后一个时辰后,满城不再能闻一声爆竹一声钟鼓,尽悬白灯笼,尽换白底联。凉州城主道直达北凉王府,街上满缟素,然后凉州刺史胡魁身披由最粗生麻布制成的斩衰丧服,率领所有凉州府官,一同赶到仪门外,胡魁不曾步上台阶,而是站在石阶底,面向城中主道上数万凉州百姓,沉默片刻,转过身,竭力嘶喊道:“一拜!”

风雨如晦,街上白茫茫跪了一大片,一拜三叩首,三叩之响,声声重如春雷。

“再拜!”

“三拜!”

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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