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玦十年寒窗,岂不是白读了?

江瑗想到自己看戏听曲儿,死于安乐的十五年,默默捂住了脸。

他给床上支了个木桌子,也开始下笔。

信手把笔,手背上的伤痕很是显眼。

江瑗想起了他自己的手。

今日他手上,也有这么一道细细的划痕。

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们二人本不宜会面,可现下这情形,似乎定要寻隙见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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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玦差不多摸清楚了江瑗的生活规律。

小朝会不去,大朝会看心情去,偶尔去礼部点个卯,但也仅限于点卯。

他的日常就是晨起后,换上便服,溜达至东十字街南的曹婆婆包子,买两个鳝鱼包子,再添一碗豆腐,用完后沿着长街消食,又溜达至西角楼街张家的铺子,买完香糖果子,又来点金丝党梅。

他若是心情好了,就又去安乐坊里的戏园子,不拘碰上哪个戏子唱,都给上几张票子捧场。

听完几场戏,也该到了用中饭的时候,皇子府的马车就停在戏园门口,马车会一直把他送到京城南郊的槐树下赵家酒店。

这家店虽远,但入炉细项莲花鸭和虚汁垂丝羊头做得一绝,若是在府里等店家送来,温度不对,味道便也不对了。

买一送一,赵家酒店旁边的王家梅子汤酸甜可口,刚好解腻。

然后江瑗便会窝在暖阁里,煮一壶小团月,随便翻翻几本书,翻乏了,刚好请歌姬来唱个曲儿,或者再叫上几个丫鬟侍从,诸如金银元宝的,投个壶什么的。

晚饭来一小碗热汤饼,在来几颗冰镇荔枝,便可以睡觉了。

——江瑗和他十五年前记忆里的那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季玦想到当年云山上,江瑗依旧案牍劳形,批着裕王爷拿不定主意的奏章,盯着西北的舆图和军事布防,兵书堆成的小山挡住了脸。

仿佛现在的江瑗,和当年的江瑗,一个在极南,一个在极北。

季玦喝完鹌子羹,又看着金银递上来的旋炒银杏,喟叹一声。

——这就是皇亲贵胄过的日子吗?

可真是骄奢淫逸……神仙般的日子啊。

金银嘴里还含着一颗狮子糖,口齿不清道:“殿下,绿绮姐姐来了。”

绿绮是江瑗最宠爱的歌女,就养在府里,传说中江瑗黄金白璧,就为买她一笑,府里也都说,待什么时候江瑗娶了正妃,绿绮姐姐就要被抬成夫人了。

季玦还未说话,就见金银极其知趣地退出去。

……他也没让绿绮姑娘进来啊?

季玦有点不知所措,默默正了正衣冠。

歌女进来时,便看到五殿下正襟危坐,脸若冰霜。

殿下今日什么毛病?

往日躺在那儿,跟长街口刑部尚书家的猫一样,都快瘫成一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