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瑟纳沙说:“他没有尊重我的意愿,将我强行送回来,我又凭什么尊重他?他说是我的长辈,这么多年却根本没来看过我、问询我的消息,这就是长辈?”

埃文的目光在瑟纳沙脖颈间的护符上停留了片刻,许久后看着瑟纳沙酷似月之王的眉宇,淡淡道:“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又知道什么。”

瑟纳沙气得双眼泛红,冷冷道:“你、塔罗、贝兰蒂斯,你们一模一样,你们自以为能将人摆弄在鼓掌之间,所以从来没有认真聆听过别人的意见。”

这句话的残忍程度,远远超过瑟纳沙的预想。

它就像贝兰蒂斯的死,就像充满冰凌的雪水,汹涌地倒灌进埃文的肺腑。

埃文沉默了许久,才说:“走吧,孩子,但愿你这一生能得偿所愿,不要步入后尘。”

说罢,他重整缰绳,如来时一样地,驾马在月光下离开。

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瑟纳沙突如其来地后悔了,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转过头去寻找埃文的背影,他陡然间想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孤独,也不可能会孤独,但他为什么又好像孤独了很久一样呢?

这场旅途太过漫长了,它的后半段之艰辛和痛苦,远远超过了瑟纳沙对战争的想象。

他从未如此怀念过母亲阿芙蒂尔的怀抱,他曾经也对那种温柔、和缓与纯洁无辜嗤之以鼻过,他以为那是不必要的软弱——但现在他突然间很怀念那样的软弱,因为他可以尽情投身入那个怀抱当中,完全不必担心会有潜藏着的刺刀等在虚伪的温柔里。

但是他失望了。

瑟纳沙看见的不止是阿芙蒂尔,还有塔罗。

阿芙蒂尔正在哭泣,而塔罗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贴得很近,窗棱上的紫藤花能够同时照拂在他们的肩膀上。

这一幕是很美的,但是瑟纳沙如坠冰窟。

阿芙蒂尔哭泣着说:“瑟纳沙,瑟纳沙……我该怎么办,我的孩子啊……”

塔罗很轻柔地笑着,怀抱着柔弱的月精灵王后,低吟道:“跟我离开这里吧,我可怜的小羊,我带你离开这个充满龌龊的世间,我们找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乡野当中,我们还有很多的时光……很多的时光,我都可以为你写诗歌,为你编织你的花环,还有我们的儿子……过来呀,瑟纳沙——”

瑟纳沙是冷的,从指尖一直冷到眼眸,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声音嘶哑地说:“我现在只要叫来守卫,你们都会死。”

塔罗依然笑着,这个魅魔的笑容永远是这样戏谑而充满恶意的:“你要弑杀母亲,接着弑杀父亲吗?”

瑟纳沙浑身发颤,但他竭力压抑住了,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