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爬起身来,改为枕着他的肩膀:“你无法复活他们么?”

顾青倒没有多怅然,他如今已经能够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遗憾和缺失了:“该怎么说呢,今日的我永远不可能是昨日的我,而我最想要的,还是当初我实实在在和他们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呀,所以我不会选择枉顾他们的意愿,单方面地去复活他们,我只是铭记着他们,将他们永远留在我的记忆宫殿内。”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那些亲朋好友都在他的脑海中永存。

这种事挺「异常」的,不过五条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接受良好,他只是忽然直起身来,脸色不太妙:“你等一下。”

顾青眨了眨眼:“你反应过来了?”

五条悟一听顿时就恼了,他跨坐在自家男朋友身上,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你这时候就该装傻充愣,知道吗?快说你根本就没有过前男友。”他刚刚是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琢磨,才发现‘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那部分,根本就是发生在以前,而不是包括现在,也就是说“爱情”这部分,不关他的事。

顾青装作模样地思考了下,还是没有动摇:“我不能罔顾事实。”

五条悟:“……那你和我说说他,就先说你们为什么要分手,是因为你们只能有一期时光吗?”就是人类的生命长度。

顾青摩挲了下衣袖,才开口说道:“不是。我有一段时间对我一直活着、一直漂泊这件事感觉到了疲倦,我就动用了能力,让他复活来到了我身边,我们有一起渡过了几段时光。”

——顾青在这之前是有过男友的,而这里他所说的前男友是吉姆&iddot;莫里亚蒂,是他作为一个福尔摩斯时的事。他们俩的故事并没有因为福尔摩斯世界结束而结束,而是在后面还有过延续,就像是顾青自己所说的这样。

五条悟冷静了下来,问道:“后来呢?”

顾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悟,你觉得人类是由什么定义的呢?造物主又为何偏爱人类呢?”

“在有限的生命长度里,因为贪婪、嫉妒、傲慢、淫-欲、愤怒等欲望,去试图创造和抓住无限的事物。”五条悟说完抿了抿嘴唇,“所以是因为生命长度的变化,让他作为人类的本质渐渐消退,由此不再吸引你了吗?不,不对,你对被你认可的人从来都是无限包容的,那么是他渐渐了解了这件事,为了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不让原本美好的感情在时间的加持下变得丑陋,所以他主动选择离开你,是吗?”

“有一部分吧。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在作为我男朋友之外,他还是他自己。至于另外一部分,他说是想要我永远记得他。”顾青语气寻常地说道,与此同时,他的情绪波动也不大。就像过去很长时间一样,他的情绪波动范围小得可怜,甚至于他的情绪都和丰富这个词越来越远。

而如今哪怕是提及过去的恋人,他所能提取出来的情绪也没能多出多少。主要是过去太久了,哪怕是过往的时光在记忆宫殿内永存,可还是会在时间的冲涮下变得黯淡。

做个比喻,顾青的人生如果是满天星辰的话,是有少数星辰比较明亮,可有太多颗星星了;如果是一条长河的话,是有几段河流水草丰茂,可长河永远向前奔流不止。

所有的这一切,无论是哪一段时光都无法复原,即使是最难忘的时光,最炙热的情感,最丰富的情绪,在他永恒的生命里,都不过是转瞬即逝、无法彻底抓住的,到最后剩下的,仍旧是他自己。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声音低下来:“所以你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顾青垂下眼帘:“是。”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理解你,又理解他。只是非要说的话,我理解他多一些——你以后也会选择尊重我的选择吗?会想要让我以你钟爱的「人类」的身份终结吗?”

顾青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抽离了一瞬间,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又年轻又苍老,尔后他才说道:“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永恒的孤独。”

“悟!”

五条悟将满是血的手从自己的胸膛中抽出来,就在刚刚,他杀死了自己一次,然而反转术式又自动自发地救活了他,翻新了他。

他让顾青瞧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胸膛,“你看着这样的我,还会认为我仍旧在「人类」这个范畴内吗?其实你瞧,我们都是「异常」,永远不可能成为「寻常」,所以不要用你的过往来替我考虑,也不要考虑我的意愿,我们就该一直纠缠下去,无论是爱与守护,伤心与喜悦,还是占有与毁灭,哪怕相互折磨、相互憎恨也是。我一想到以后可能还会有人来拥有你,我就嫉妒得发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