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他十四岁,已经是整个步兵师威名赫赫的狙击手。

在战场上,生与死的界限交融汇合。

人性开始麻木,道德逐渐模糊,所有在现实社会接受的教育、指导,在这片焦土上变得毫无意义。

塞巴斯蒂安亲手安葬了他的战友们,十一次。

从一开始埋葬队友的痛不欲生,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从一开始击杀敌人时的恐惧惊吓,到后面的毫不犹豫,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而从一开始敬畏生命,到不把人类当人。

塞巴斯蒂安只花了一天。

他不再拥有战友,因为狙击手要单独行动,更是因为塞巴斯蒂安不再认为能为击杀的存在,是人。

1918年,他十五岁,战争结束了。

塞巴斯蒂安回到伦敦。

与其他无法走出来的老兵不同,他很积极地投入生活,寻找工作。因为塞巴斯蒂安除了自己外,还有十一个家庭要养。

嘲讽的是,离开之前冷冰冰的家庭,在他归来之后变得无比热情。

他的继父很骄傲于自己有个战争英雄的儿子,享受着邻里的称赞,钟表店面也为之沾光生意兴隆。

家庭地位的提升也让母亲变得殷勤而小心,她似乎终于发现能够给她保护和支撑的不是丈夫而是儿子。

他的继兄,小心眼的哥哥,也选择以“大人的方式”对待他,和他哥俩好,时不时拉他出去喝酒、社交。

塞巴蒂斯安都接受了,他全都接受了。

继父安排的工作,母亲、兄长的好意,旁人钦羡的目光,他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