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淡淡道：“本来便不饿，撤了吧，请颜先生来见本督。”

小杜子见他眉头一直皱着，不敢再说，只得叫人进来撤了碗碟，这才赔笑道：“gān爹，今儿下雨，颜先生自来好酒，只怕早已喝得兴尽睡下了，您要不还是明儿再见他吧？倒是难得施姑娘今儿生辰，一年可就这么一次，还是她进了咱们都督府后的第一个生辰，您要不，瞧瞧她去？我可在她面前下了保，您一回来，便一定请了您去撷芳阁看她的，这会儿估摸着她应该也还没睡……”

“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连本督都敢安排了。”话没说完，已让韩征挑眉要笑不笑的打断了。

小杜子心一凛，忙赔笑道：“儿子哪敢安排gān爹您老人家，这不是知道gān爹向来善于纳谏，才敢信口雌huáng吗？也是仗着施姑娘不是外人，这是咱们的家事，我才敢说的，旁的事儿子可一个字不敢说。”

说着，觑了觑韩征的脸色，“那，那gān爹去吗？打施姑娘进府以来，一直尽心竭力的为gān爹煲汤熬粥，便是后来跟了常太医学医，每日都熬夜到三更，依然一日不落的为gān爹煲汤熬粥，还要挤时间为gān爹做鞋子……要我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gān爹不是挺喜欢施姑娘做的汤粥吗？那就不止是苦劳，更有功劳了，gān爹自来赏罚分明，难道，不该去瞧瞧施姑娘吗？且不说今儿还是她生辰了，便不是，就凭她病着，儿子也觉着、觉着gān爹该去瞧瞧她的……”

越说越小声，但到底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实在是小杜子心里急啊，这施姑娘都进府这么几个月了，说来彼此倒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与他gān爹见的面却是屈指可数，还怎么培养感情，水到渠成呢？

是，他gān爹是说了压根儿没有收对食的意思，施姑娘还是恩人之女，就更不会误了她了，可他gān爹这样的人品才貌，还手握滔天的权势，哪里就能误了施姑娘了，——小杜子年纪小不说，还是韩征的gān儿子，走到哪儿都让人捧着供着，自然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那些个不三不四，不gān不净的话。

所以至今都对男**阳调和之事一知半解，知道他们当太监的跟正常男人不一样，可就算他们少了一块儿，不能与女人生儿育女，过日子不也是一样过，孩子不也可以收养吗？以致至今都不是很明白韩征的“误了”施清如是怎么个误法儿。

小杜子只想着正好施姑娘也对他gān爹那么好，虽不敢说衣食住行都无微不至，却也在吃食上头处处上心，还给他gān爹做靴子，关键她进府当日可说了，曾远远见过他gān爹一面，十分仰慕他gān爹，才会心甘情愿留在他们都督府的。

他gān爹也是，在六个备选人里，独独就留下了施姑娘，哪怕是因着陈年旧缘，那也是难得的缘分啊，这要是错过了施姑娘，他gān爹以后可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可心人儿去？

施姑娘那么好一个人，人品才貌俱万里挑一，将来无论嫁给谁，他也都会觉得可惜，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所以，他不趁早变着法儿的撮合他们，不让他gān娘的名分定下来，等着将来再来后悔莫及么！

韩征让小杜子这么一说，就想到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每每回府，无论多晚，无论是日日回来，还是在宫里几日后忽然临时决定回来，都会有一碗温度正好，味道也正好的汤喝。

喝完汤后，还会有宵夜吃，不是熬得香甜软糯的粟米粥粳米粥，再配上几个清淡慡口的小菜之类，便是一份小饺凉皮冷面什么的。

前两者养生养胃，他这三个月来，胃疼和头疼的老毛病，竟然都比往年好了许多，要知道他自来苦夏，每年夏季都是最不舒坦的时日，简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为过，今年却不知不觉便把夏天过完了。

后者则合口味，他母亲祖籍山西一带，好食各色面食，最好味道还要调得酸酸辣辣的，又慡口又开胃，他虽只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年，也继承了母亲的吃口儿。

只不过这一点，便是日日贴身服侍他的小杜子都不知道而已，倒让施清如一个外人，恰巧投中他所好了。

韩征也曾怀疑过施清如做的东西怎么会那般合他的口味，可他安排的人昼夜不停的盯着她整整一个月，都没发现过任何破绽，能在东厂番子眼皮子底下一点破绽不露的人，除了真正问心无愧的，他想不到还有第二类人。

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能感觉到，施清如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那看来真只是巧合了。

这么多的巧合机缘之下，又是她的生辰，他去看看她，好像也的确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