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吴大哥。”那些衙役班头个个眉开眼笑,他们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俸禄,二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数目了,忙连不迭的向吴远明道谢。王芬又指着吴远明身后的四名吴三桂卫士说道:“这几位是吴大人带来的平西王府的高手,从现在开始,他们几个和你们一起看守审问人犯,一切听吴大人调遣,明白没有?”

“明白。”众衙役和班头又是齐声答道。这时,身上还有伤的王芬再也支撑不住,告一声罪便回房养伤去了——顺便去庆祝吴远明亲口升他的知府了,牢房中便只剩下吴远明、四个吴三桂卫兵和十几个班头衙役。这个房间颇大,十几二十人坐在里面竟丝毫不挤,吴远明便又掏银子叫来两桌上好席面和几坛好酒,众衙役欢天喜地的布置一番,十几人便在房间里一边审问方大洪,一边吃喝起来,还让人给方大洪喂了些酒和饮食,方大洪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倒也没有推迟,面不改色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和爱摆架子的清代官吏相比,吴远明性格显然要随和得多,不一刻就和那伙衙役称兄道弟的打成一片,吴远明寻机向那擒拿方大洪的班头问道:“马兄弟,听说这个反贼是你亲自带人捉拿的?听说事先他的茶里还被放了蒙汗药,详细经过究竟如何。请说来听听。”

“吴大哥,这事情说来也蹊跷。”那姓马的班头往嘴里连灌几口酒,打着嗝叙说道:“昨儿下午大概申时刚过的时候,兄弟我带着一班兄弟在街面上巡逻,转了几圈没发现异常,刚想回衙门交差,迎面忽然走来一个道士,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往前走了。兄弟我长年办案,对江湖上一些手段多有提防,马上摸了摸我自己的荷包,那知道我装铜子的荷包不但没掉,还发现多出了一个荷包,是用勾针挂在我腰带上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多出来那个荷包里装有什么?”吴远明满脸狐疑的问道。那马班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普通的蓝布荷包放在桌上,说道:“就是这个荷包,当时里面除了有几小锭碎银子外,还有一张纸条——现在纸条还在荷包里,兄弟我不识字,就在大街上寻了个算命先生念给我听,这才知道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有天地会反贼藏在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因为事情太过奇怪,兄弟我不敢怠慢,就马上领着弟兄们赶到悦来客栈查看,谁知还真在天字三号房里发现了这个反贼。当时他已经靠在桌子上睡熟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兄弟我们还是在他身上搜出几封其他反贼写给他的书信,这才知道原来他真是天地会反贼,还是一个大反贼。”

“世上竟然有这样奇怪的事?”如果不是王芬也这么告诉吴远明,吴远明还真不太相信这马班头的话。为了追查线索,吴远明赶紧把那个荷包打开取出纸条细看,见那纸上的字体竟然比自己写的字还丑,很显然是用左手写了来掩饰真正笔迹的,从上面找不出什么可用的线索。吴远明又向那班头问道:“马兄弟,那你有没有看清那道士的模样和穿着打扮?”

“他好象穿着一件青色道袍,背着七星剑,不过脸没看清楚,他走路速度很快,可能有些功夫。”那马班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又向其他几个衙役问道:“你们几个,有没有看清那个道士的脸长什么模样?”

“走得太快,没看清楚。”几个衙役异口同声的答道。仅有一个衙役说道:“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似乎闻到他身上仿佛有一股香味。”说到这,那衙役淫笑起来,“大概是我闻错了,他身上的香味简直就象是翠红楼那些姑娘身上的味道。”其他衙役班头一阵哄堂大笑,纷纷笑骂起来,“狗鼻子!竟然还能闻女人身上的味道?”惟有吴远明对这个情报十分重视,仅是在心中寻思道:“难道那个女人?女人……会有这么巧吗?她……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看来,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吴大哥,喝酒啊。”吴远明正寻思间,那马班头又举杯到了吴远明面前,恭声道:“兄弟不才,敬吴大哥一杯,请一定要喝下这杯酒。”吴远明对这帮酒肉朋友倒没什么恶感,立即举杯饮了。放下杯时,吴远明斜眼看去,见窗户外面天色已然全黑,吴远明便抱起一坛已经喝了大半的酒坛,先给自己面前的碗斟满,走到那方大洪面前笑道:“反贼,想不想喝酒啊?”

“呸!汉奸走狗!”方大洪一口浓痰吐出。吴远明侧身闪过,一只手抱着酒坛,一只手将辫子拖到面玩耍,笑道:“如果你想喝酒的话,只要你把你们天地会的切口告诉爷一句,爷就给你喝一口。”说着,吴远明将系在自己辫梢的原来装饰和系辫子的红布辫坠儿撕开,露出藏在辫坠中的白色粉末,当着方大洪的将那些白色粉末倾倒进酒中。吴远明又笑道:“说啊,说一句爷就给你喝一口。”

方大洪也还算精细,见吴远明的动作立即猜出其中定有古怪,忙配合着骂道:“狗汉奸,少做白日梦,老子绝对不会出卖自家兄弟。”吴远明哈哈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是你没有福分了,咱们自己喝。”说着,吴远明转过身给那些班头衙役每人倒满一碗药酒,那些人忙站起来躬身道:“那敢劳吴大哥亲自斟酒?”

“各位兄弟请。”吴远明举起自己原先倒满那碗没有下药的酒,微笑道:“满饮了这碗酒,咱们就该继续用刑了,各位兄弟多辛苦一些,争取在今天晚上把口供都问出来。”众衙役班头忙举碗和吴远明一起饮了,又按吴远明的吩咐张罗刑具,准备继续审问方大洪,但他们没忙活几下,那饮酒最多的马班头率先一头栽在地上,其他的衙役也是先后倒在地上酣声睡去。而吴远明威风凛凛的将手一挥,低声喝道:“快替方英雄松绑。”旁边四个吴三桂侍卫忙上去将方大洪身上的麻绳牛筋割断,从刑柱上解了下来。

待方大洪身上绳子一解,吴远明忙抢上前去彬彬有礼的行礼道:“沐王府沐神保小公爷属下吴远明,见过方英雄。”方大洪得脱大难,自是喜不自禁,喜道:“原来是沐王府的英雄,不知吴兄弟是如何得知方某蒙难赶来营救的?还有刚才那狗官说吴兄弟是大汉奸吴三桂狗头军师汪士荣的特使,这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汪士荣那狗贼确实有一名特使,方英雄被狗官捉拿的时候,那特使也确实在济南城。”吴远明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振振有辞的解释道:“因为要调查大汉奸吴三桂在民间的情报网络,兄弟我奉沐神保小公爷跟踪监视汪士荣那走狗时日已久,这次在济南府,那汪士荣走狗派人与历城县令王芬联络,回报时被兄弟偷听,兄弟这才知道方英雄失手被抓的消息。天地会与我沐王府具是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兄弟我不敢怠慢,便将那汪士荣走狗杀死,夺走他身上与各地西选官联络的金牌,冒充他来营救方英雄。”

说着,吴远明又掏出平西王府的金牌递给方大洪查看,方大洪虽然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但眼下也只好暂时相信,点头:“如此多谢吴兄弟,方大洪脱得此难,一定结草衔环回报吴兄弟的大恩。”这时,吴远明带来的四名吴三桂卫兵已经拿出带来的云南白药,给方大洪包扎止血,吴远明乘机问道:“方大哥,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向鞑子官府秘密举报于你的,是一个青衣道士,你可曾认识这样的人?还有,你被人用蒙汗药迷昏,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衣道士,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啊?”方大洪对这个神秘的道士也是满头雾水。吴远明又追问道:“那这些天里,可有什么人陌生人与方大哥结识?知道方大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