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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清也已接近一天没有睡觉,她请来的那群人总算不再咿咿呀呀地唱,院子里安静许多,厨房正在做宵夜,郑岚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在那张草席子上跪下来。

从医生让他们签下死亡通知书那一刻开始,郑岚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他分明就是很能哭的人。委屈会哭,难过会哭,有时候太开心了也会哭。现在却不会哭了。

失去的人仿佛还在,而确确实实再也寻不到身影,郑岚大脑麻木,按部就班地完成外婆死后应该要做的事情。

从医院到火葬场的时间,短得连喝掉一杯水都不够,再出来,人成了一抔黄土。

郑岚抱着那只小盒子,只在要送她出殡的这个深夜,不管会不会打扰地拨给了裴宴。

他只能想到这一个人,那一刻无法克制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接通,郑岚却不敢多说,外婆好像还躺在隔壁,她人已走了,他还在偷着做不孝子孙。

他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跪着,膝盖□□枯的草割伤,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天接近破晓,透明的光从屋外照进来,投向这一方小堂中央。

郑岚往下一磕,额头抵着地砖,不管那地下冰凉,石砖粗糙。

外头有人在小院里踱步,哀戚绵长的声音一吼:“该走了。”

两滴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斜着烫湿了地面。

郑岚在一个月之后回到了学校。

那时的天气已经能脱去羽绒服,他穿了件毛衣,套了件薄夹克,在机场等路上堵车的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