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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校对版] 戒念 3458 字 2022-11-12

直到等上镇远舰后,谭延闿才知道旁边这艘比镇远稍微小了些的战舰是已经更名为海天舰的卜拉德舰。以谭延闿的审美观念,无论是镇远舰还是比较先进的卜拉德舰,这些战舰的外形都是“很丑”的。在前生的记忆中,后世大型战列舰光是在外形上就不知道比它们好看多少倍,主要还是后世的战列舰外形非常“干净”,布局也是极为对称,不像现在的战舰,像镇远舰这样的主力舰上光是舰炮口径就有五种,分布也是东一个西一个的,毫无规律可言。

在等上镇远舰后,一高一矮两名穿着北洋水师高级军官装的军官走上前来,谭延闿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稍微矮小的人正是后世历史教科书上印着的悲剧英雄——邓世昌,毫无疑问另外一个稍高一些的人就是现在的北洋水师提督林泰曾了。

林泰曾和邓世昌向谭延闿行礼,谭延闿也向他们回敬由他发明的陆军行礼——海军一直都是国际性兵种,北洋水师的将官们都是留学格林威治海军学院的高才生,对于海军礼节自然不会陌生,而琅威理以总教习的身份为北洋水师服务的数年中,也进一步训练了北洋水师关于海军礼节。不过陆军却没有自己的礼节,当然传统的下属见上司的时候,要行单膝跪拜礼,显然在陆军还海军见面的时候,这种礼节并不合适。

不过此时的谭延闿对于自己能够见到邓世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这几年来见面的人都是李鸿章和张之洞甚至是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这样的角色,他早就对历史名人没有什么感觉了。当然邓世昌和他们不同,在谭延闿前生的记忆中邓世昌是悲壮的民族英雄,也是中国海军的一个标志,可是在命运边缘挣扎的谭延闿已经变的有些麻木了。

谭延闿只说了一句:“我们回港吧!”说完便错过了两人走向舰首——只有站在那里,他才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北洋水师的存在。

整个会面的气氛就如同这冬末的海上天气一般,显得非常阴冷,沁人骨髓,镇远舰上的水兵们都站的直挺挺的,而走向舰首的谭延闿阴沉的脸色让所有的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给本来应该迎来两艘先进鱼雷猎舰这种属于高兴时刻的北洋水师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威棒

在议事大堂中,谭延闿居中而坐,北洋水师所有大小舰船管带都聚集在此。从甲午战争过后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谭钟麟继任北洋大臣之后,他们父子二人从来没有去过旅顺或是威海卫这北洋水师两大基地,而北洋水师能够在这一年中至少表面上恢复了元气,这都还是李鸿章在位之时所安排的。谭氏父子这种做法,无论内外都在猜测谭氏父子是不是对海军一点兴趣都没有,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从福建马尾船政局先期到达的各种人才和他们所带来的设备,极大充实了旅顺口的“软实力”,这才让内外感觉到谭氏父子似乎开始要对北洋水师动手了——“这种动向很可能是正面的、积极的……”《北华捷报》上这样猜测。

更早些时候,天津机器局的总办唐伯文在去年段修复战舰末期的时候,便派人开始在旅顺要塞周围勘测地形,大量兴建厂房,甚至还对旅顺要塞的炮台进行勘测。当时唐伯文就对北洋水师的将领们隐晦的提出,信任的北洋大臣将会进一步加强旅顺要塞的防卫力量和船舶修理功能,甚至很可能会选择这里进行船舶建造。

在福建马尾船政局的人马一到,谭氏父子的造舰意图就更加明显了,这即让北洋水师感到兴奋,又多少有些失落——中国的重工业根本还在起步阶段,在英国学习数年的那些海军将领看来,在中国造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甚至还得出造舰不如购舰的结论。一旦旅顺开始自造战舰,那就意味着将来他们将驾驶中国的战舰来保卫海疆,这本是应该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深知中国造舰水平的北洋水师将领们却对此非常不乐观。

“这次本官奉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谭督之命前来巡查北洋水师各舰和旅顺口要塞,虽然尚未细细走访,但本官在来之前得到了一些东西,希望大家坐在一起来看看……”谭延闿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萧轩等几名陆军亲兵便将手中的一叠簿册按照顺序分发下去,转了一圈下来除了邓世昌之外,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领到了一本或薄或厚的册子。

谭延闿这几年也许别的本事没有长进,但是他却训练了一支高效可靠的查账队伍,这支查账小分队不仅查账利索,还精通刑法,里面既有多年为商行服务的老账房,也有衙门口中精于闻讯行刑的老衙役。在谭延闿的强势介入之下,这支小分队如鱼得水,只要他们想要找出某人贪墨的证据,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北洋水师在历史上是一支悲壮的舰队,可是谭延闿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威海卫的海军基地,谭延闿就已经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了,丁汝昌等北洋将领都在那里有产业,丁老大的产业格外多,几乎市面上四分之三的赌场、妓院、酒馆都是租用他的房子,每年的收益居然十分可观。丁汝昌自尽,谭延闿自然也就不能对他的过去太过追究,那是翁同龢等人的事情,但是这笔遗产必须要交还给北洋,成为重建北洋水师的基金——整个刘公岛上所有的赌场、妓院都是非法的,这更给谭延闿一个借题发挥的空间,关门大吉是不能算完的。

这些敢在海军基地里开窑子和赌场的人自然是富得流油,敢开烟馆的更是大有身家,整个搜罗一圈下来,抄家无数,居然也弄到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北洋水师的军饷还是非常优厚的,而北洋水师的官兵几乎常年都在海上,生活空虚的自然是要命,一上了岸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为,北洋水师的军饷大半部分倒是都进了这些烟馆、赌场、妓院和酒馆之中。谭延闿可不管你清白不清白,在这上面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开业数年也好,刚刚开业也罢,只要你的手伸向了刘公岛,那结果只有一个——抄家!

事实上从借文廷式的折子开始发难,到后来清理威海卫海军基地,最后一直到追究丁汝昌、刘步蟾、邱宝仁等在海战中战死将领财产,还有就是方伯谦这样的没有死但已经疯了的特例,总共折腾下来谭延闿的“特殊基金”已经达到了四五百万两之巨……

有时候谭延闿也都在自嘲“历史是由人来书写的,不过写历史的人都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来书写历史”,这支悲壮的舰队背后,却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黑洞,这不是历史的嘲笑还能够是什么?!那些已经悲壮战死的北洋水师将领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们有时候更适合去经商——方伯谦就是其中的一个非常显著的代表,他利用当管带的权力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累之后,便开始开脱自己的商业,他开的当铺、米庄、钱庄、布庄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居然有二十多家店铺。他们的老大丁汝昌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刘公岛的产业都和他有关系,至于刘步蟾等人经商没有方伯谦这么出色,但是也有很深厚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