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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智星匍匐在地,一时之间只感觉浑身瘫软,虽然他是李朝的外交高官,但这种条件他根本无权答应,而就算他有这个权力,在没有国王点头的情况下,他也不敢答应,眼见林风越逼越紧,他有气无力的道,“回禀殿下,此事……兹事体大,可否容小国商议?!”

“啧啧,两百万石粮食就急成这样,还真是有出息了你!”林风摇了摇头,不屑的道,“你回去跟小李子说清楚,这粮食他给得给,不给也得给,若事有不谐——要么他到我这里来,要么我带兵到他那里去!!!”

第十一节

安智星回到朝鲜之后立即遭到朝野攻讦。这里并非是因为汉军勒索太过,两百万石粮食虽然数额巨大,但也不是不可承受。李氏王朝鼎国数百年,这点积蓄还是有的,他受到合朝批评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条款的屈辱性。

这一代的朝鲜王李淳并不是一个雄主,如果就性格上来评估的话,他很象昔年明朝的末代君王崇祯,满朝文武都清楚这一点,不少大臣曾私下里给他的性格下过一个结论:刚愎、自私而又胆怯。这次汉军大将马英率军大举来袭,凶猛的骑兵部队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击溃了北朝鲜的大部分防军,铁蹄几乎践踏了整个北朝鲜,甚至连平壤都一度岌岌可危。当初大战不利的时候,这位君王几乎肝胆沮丧,面对着求援的奏章,几乎丧失了任何作战的勇气,第一个反应就是迁都岛屿以避兵锋,而当汉军退出朝鲜半岛之后,国王似乎一夜之间又找回了所有的尊严和愤怒,若不是几位老臣苦苦劝谏,他甚至要下令与汉军全面开战。

顺着国王的意思,不少谏官立即上表攻讦全力主和的西人派官员,在几封措辞激烈的奏章引导下,朝鲜朝野上下一时之间慷慨激扬,而当消息传出去以后,战争强硬派又迅速得到了太学生的声援,随即事态扩大,棒子们天性中的激愤与偏执因子马上被激发开来,举国上下的士子们群情激奋,纷纷上书要求内惩“卖国奸贼”,外攘“汉国贼寇”。

安智星回到朝鲜的时候正是面对着这样的窘境,作为主管外交的重要官员,针对各方面的批评和弹劾,他的主和的态度相当坚决,这次出使汉国的时候,他曾仔细留心过汉军的军备状况,从奴尔干到辽东,再从辽东到北京,汉军驻扎在各地的军队给予了他深刻的印象,实际上就在他“侦察”这些情况的时候,汉军各地的官员们也表现得非常之配合,如同炫耀武力一般任他探寻,一路上那些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大口径火炮以及数量庞大的辅助民团实在是令他有些胆战心惊,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这支庞大的军队一直处于积极备战的状态中,极富侵略性。

就历史渊源来看,李朝的开国历史和中国的宋朝非常相像,开国太祖李成桂与昔年的赵匡胤一样,都是大将叛国建朝,所以两者的统治风格也非常相似,自开国以来,朝鲜王国只经历了两次大规模战争,一次是明朝万历年间的倭寇大入侵,再一次就是皇太极发动的朝鲜战争,在这两次大战之中,朝鲜王国的军队一直表现得非常之不尽如人意,与李朝庞大而完善的文官系统相比,她僵化的军事制度、胆怯畏敌的将领、孱弱的士兵以及简陋的装备令她的军队几乎“不能适应任何战争”,鉴于太祖李成桂的建国方式,李朝几乎不能信任任何统兵大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政权的金字塔建设上了,而极度忽视国防建设。

经过数百年的努力发展,在运作良好的文官政权统治下,朝鲜王国的经济、文化取得了长足发展,稻米年年丰收,文人墨客层出不穷,李氏王朝的统治稳如磐石,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抵抗住一次外敌入侵。

就在朝鲜满朝争执辩论的时候,汉破虏将军马英再次策动了一次侵略,与上一次大军侵袭相比,这一次的规模小了很多,跨过鸭绿江作战的也并非是汉军的正式部队,而是居住在辽东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自从去年马英肃清辽东半岛之后,奴尔干地区的绝大多数少数民族都匍匐在汉军的武力之下,根据历来的传统,马英这次以奴尔干大都督府的名义签发了各族的战士入朝劫掠,逼迫朝鲜王国作出决定。这批少数民族战士的作战风格极端野蛮和残酷,自从上一次汉军击败朝鲜边防军之后,朝鲜在鸭绿江一侧的国防据点形同虚设,在汉军大部队掩护下,这些战士们携带战马弓箭,以部落为单位潜入朝鲜境内大肆劫掠,和汉军正规部队相比,这批人显得更加疯狂,汉军士兵一般情况下只抢劫金银、粮食和布匹等贵重物资,而他们则什么都要,甚至连朝鲜人民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和农具都不放过,而更令人愤怒的是,这批少数民族士兵还极端嗜血,具有强烈的破坏欲望,除了疯狂屠杀勤劳善良的朝鲜人民之外,如果他们无法劫走的东西,比如房屋、庄稼便一把火烧得精光。

这种凶残的行径令朝鲜王国损失惨重,边境数道一时之间流民如云,大批失却家园的农民逃亡内地,而与之相对,朝鲜王国对此束手无策,马英的大军在鸭绿江一侧调动频繁,大批骑兵部队不停的在几个渡口来回驰骋,只要朝鲜军队稍一集结,就立即作出渡河姿态,吓得朝鲜边将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消息给予了朝鲜王朝更大刺激,对于来自汉国的挑衅,王国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北人派坚决主战,主张“举全国之力”与汉军决一死战,他们得到了太学学子和广大清流的支持;而西人派则主和,这一派全部都是掌握政府运作的中坚官僚,相对于那些狂热的愤青来说,西人派无疑要成熟得多,针对清流们的攻讦,他们给出的是朝鲜王国的军备现状和政府开支报表,向李淳力陈战争的后果。两派在朝廷内激烈斗争,李淳一时之间举棋不定,不过随着汉军入寇的加剧,流入内地的流民越来越多,政府的压力越来越大,掌握政府权力的西人派终于勉强获胜,朝鲜王国最终选择与汉国“输款”,以求尽快结束这场“摩擦”。

林风对发生在朝鲜的种种风波一无所知,实际上汉军高层的一众巨头对他如此勒索属国大都有些不以为然,就儒家的观点来看,这种赤裸裸的强盗行为显然是非常不道德的,而且也并不符合数千年来中国对周边国家的外交传统,不过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这种行为带来的好处众臣当然还是心中有数。

自从去年冬天百万流民入境之后,汉军政府就背上了一个巨大的财政包袱。根据之前的规划,这批流民和上次一样,将被迁徙至东北辽河一带屯垦,目前这批流民被汉军政府分成了两批,一批大约二十万左右的青壮被大汉工部曹征发,修缮辽东的各地官道和城池,其他的则被宁锦都督府、奴尔干都督府的各地地方衙门组织起来开挖沟渠、整理水利设施和开荒屯田。

这批人拖家带口,除了一张嘴巴之外一无所有,虽然在今年春耕的时候,他们与晋徽财团签订了期货合同,得以勉强完成了春耕,但在夏收之前,这一百多万人的口粮,却是要汉军政府提供的。如此沉重的负担,简直耗尽了汉军粮库里的所有积蓄,甚至有影响战备军粮的危险。

去年汉军领地虽然获得了丰收,虽然因为新种推广的原因额外获取了大量甘薯和洋芋,但也经不起如此剧烈的消耗,而更为危险的是,因为这批人进入东北,目前辽东、直隶的粮食市场出现了猛烈反弹,大批地主和富农出于对流民的恐惧,纷纷用大瓮把粮食藏在地窖中,不肯投放市场,致使汉军领地内粮价节节抬升,根据林风所掌握的信息,不少财团都有借机屯聚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