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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汉军队伍绵长,黑夜之中只听到咯吱咯吱的车轮转动中,顺着火光前往,一列列的拖着火枪的步兵大踏步整齐向前,雪白的刺刀在夜幕下闪烁着阴冷地杀气,在他们身后,眼尖的人还可以看见,数十门火炮载在马车上,在队伍之后拖了老长一溜。

年羹尧策着战马,隔在十多米外,轻轻一挥手,身后的副官立即大叫一声:“止!——停步!!……”

口令一声声吆喝传出,片刻之间,脚步声轰隆一顿,大队人马立即停下,数千官兵人人肃然直立,远近肃然无声,只听见头顶的大旗猎猎作响。

年羹尧轻轻咳嗽一声,抬眼一扫,只见跪在最前的是一排官员身着武官服色,有的人甚至盔甲都没有卸去,中间一人位置稍稍突出,他仔细看了两人,这个人正是白天出城投降的江宁将军张延钟,此刻,他跪倒在降将之前,双手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年羹尧虽然是年少从军,但出身却是书香世家,肚里很是有一点墨水。这个关于中国传统的投降程序,他倒也不是不知道,一般来说,战败者向胜利者呈上的东西大多是象征性的玩意,皇帝投降的话就送呈玉玺,譬如子婴投降刘邦;大将投降的话,送呈佩刀和兵符,譬如姜维投降钟会;再朝下走,一般的大臣或者地方官员投降,大多就把官印或者户口册递上就行了。

看看张延钟手上的那个托盘,那个小盒子的年羹尧一眼就认出是官印,但那个大盒子四四方方,说是户册又大了点,说是全套印绶仪仗又小了点,一时之间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年羹尧略略瞄了一眼,这边趴下来的官儿官衔个个不低,回头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处理,要是给他们放了个“原职留任”,那一下子可就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级了,所以这时候若是还拿着架子,那得罪人可就真得罪惨了。

想到这里,冷冰冰地脸上忽的如同春风解冻,哈哈大笑,急忙大步上前,一把搀起张延钟,“张将军请起、请起,”他转头四顾,大声道,“列为将军、诸位大人,请起来罢!”

这些人趴在地上至少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只是没等允可,无人胆敢起身,五月的江南天气,晚上还是很凉,不少官儿年纪大了,很是受不了,一听年羹尧温言温语叫他们起身,当下个个如蒙大赦,一骨碌爬起身来,人人满脸堆笑,七嘴八舌地谦逊称罪:

“不敢、不敢……”

“我等对抗天兵、罪孽滔天……”

“小将军真乃宽宏之人啊,我等罪人实是万死不足以谢其咎……”

一时间,场面闹嗡嗡地,尽是马屁阿谀之声,大堆官员无分级别大小,个个朝年羹尧讨好。

年羹尧脑袋有点发懵,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大汉与满清势不两立,向来碰到了都是刀山火海人头遍地,怎么自己这会居然弄成个官场大迷糊?!

他心中万分惶恐,不自觉的朝身后望了望,果然,身后的一众军官人人目瞪口呆,一脸错愕,人人看着自己,目光中隐隐不满。

看来还是太年青了啊,镇不住盘子。他急忙脸色一板,厉声喝道:“肃静!!——大军在前,不得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