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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大明朝的名士不一定混得好,或者说绝大部分混得都不怎么好,比如说万历年间的青藤先生徐文长,先是屡试不第,贫困潦倒,后来还因为杀妻而入狱七年。但是堂堂一介文豪名士,竟然来这儿做总旗,也实在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连大人?连大人?”连子宁闻言回过头来,之间一个年轻人正向自己遥遥招手,那年轻人被几个人簇拥着,看上去像是个生意人。

“连大人!”那年轻人叫道:“大人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连城璧么?”

我时候多了这么个外号,又长又难听!连子宁挫了挫牙,道:“正是本官,阁下有何见教?”

张耕此时哪还有平日里少东家的威严和镇定,完全就和后世见了自己偶像的追星族一般无二,跳着脚道:“大人,小人极喜欢看您写的话本儿的,待会儿赏脸让小人做个东家如何?”

连子宁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粉丝了,心里一动,便应了下来。

这时候那左佥都御史府下的商队已经走完了,正在接受检查的那商队管事是个胖子,看到自己的货又是被仔仔细细磨磨唧唧的检查,不由抱怨道:“凭什么人家的就能直接过,咱们的就得检查?”

王麻子眼一翻,皮笑肉不笑道:“人家有左佥都御史老爷的官灯,您有么?”

那胖子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了,他倒是也有官灯,不过是他那县里县太爷的官灯只要是出了那个县可就不好使了,连拿出来都觉得臊得慌——这里站着的这位总旗老爷,只怕都有七品了,跟县太爷平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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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连子宁走出赵记聚福楼,打了个饱嗝儿,舒服的拍了拍肚子。官道刘镇的酒楼跟京城里的没法儿比,做不出那等上好的菜色来,不过胜在量大味儿重,还便宜。大块大块的肉,大碗农家自酿的土酒,吃的人很是过瘾。

看着带着几个人离去的张耕的背影,连子宁笑了笑,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应张耕之约,中午两人一起吃了个饭,倒也是相谈甚欢,那张耕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话很是风趣幽默,倒是很对连子宁的胃口。更何况他很喜欢连子宁写的话本儿,两人自然而然就有了共同话题。

听闻张耕是山东人,连子宁便问了他山东哪里产盐,一般走哪几条路线,结果张耕的回答却让连子宁吃了一惊。

“大人,山东这地界儿,北东南三面临海,从滨州往东一直到登州,再往南到胶州灵山卫,海岸绵延几千里,几乎就没有不产盐的地界儿,到处都是晒盐的。实话跟您说了吧,在京师这边儿,都把贩运私盐当成杀头灭族的大事儿,嘿,在我们那儿,压根儿就没人当回事儿!盐贩子四处乱走,去沿海的各家各户买入私盐,然后一转手就是暴利。什么,巡检司?嘿,跟你说了吧,在山东地面儿上,最大的盐贩子就是布政使司下面的盐运使,次一级的盐贩子,就是各地的巡检老爷。最下一级的盐贩子,才是那些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