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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儿不愧是干这个的,记得倒是真清楚。

连子宁瞧着他,淡淡道:“本官问的是,实产多少?”

随着他这句话问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里,五楼之上一阵安静。

钱巕還额头已经见汗,强笑道:“伯爷这是何意?下官,下官有些不明白?”

连子宁也不说话,只是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大明朝这什么矿山产量,报给朝廷的数据是永远都不能信的,若是报给朝廷的产量就是上缴朝廷的那些金银,那这些官儿吃什么?喝什么?指着这个吃饭的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一个局,上头的辽北将军,再上头的原奴儿干总督,乃至于京中的各衙门,职司,管矿产的工部,管赋税的户部,都得有一份儿好处上缴,若不然的话,不知道哪位给你使个绊子你就得倒大霉!

这玩意儿就给收税一样,表面上朝廷规定的是三十税一,实际上落在百姓头上差不多十税五左右,整整增长了十五倍之多,可说是骇人听闻,但是想想也是理所应当——若没有这些钱,从上到下,从京中到地方那几千几万的官儿们指着什么发家致富?

所以连子宁这一问,可说是大有讲究。

钱巕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下来,手微微哆嗦着,显然已经是紧张到了极点。

连子宁的目光既不狠辣也不凶厉,甚至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就是这种表情,越发的让钱巕還心惊胆战。这位大人,如此的杀人不眨眼,如此的肆无忌惮,自己若是惹恼了他,也给一刀宰了岂不是冤哉枉也?

可是这真正的产量是多少,却也是个极大的秘密,甚至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毕竟真是产量比报上去的要多,这是个人都知道,也是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的,但是他一旦将其宣之于众,则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甚至会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别的不说,朝廷的御史若是闻风而来,能放过自己?

可是连子宁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钱局正,你若是因此而怕得罪人,怕有什么杀身之祸,那是以后的事儿,若是你现在得罪忤逆了本官,本官立刻就能宰了你!你明白了?”

钱巕還浑身剧烈一抖,深深的叹了口气,凑到连子宁旁边,压低了声音道:“去年此处实产,为十一万六千八百四十四两。”

“什么?这么多?”连子宁也是不由得心里一惊。

要知道,这可是明朝前中期,大开海刚刚开始没多久,数以亿计的白银的还未从欧洲贵族和日本大名的口袋里流入中国,金银兑换的比例还没那么低——崇祯年的时候,金银兑换比例为一比八,而正德年的时候,这个数字维持在一比十五左右。

也就是说,罗山金矿一年能产相当于一百六十多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着实是有些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