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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陈庆之缓缓地收回手臂,低了头端起酒杯,一脸的尴尬,干脆谁都不看了,只是装没听见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中酒。

而这个时候,寿王李清和咸宜公主李福儿,也已经是反应过来了。

如果说刚才听到李曦拿自己比他家中一歌姬的时候,李福儿还只是胸中唯有薄怒的话,那么现在,他简直就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其实如果李曦这首诗不是打着直接献给她咸宜公主的名头,干脆就说是想起蜀州的佳人,是写给她的,那么咸宜公主李福儿指不定还会大加赞赏。毕竟大唐时代,女性们并不是特别忌讳谈到性这个话题的,尤其是在诗歌之中,诗人大多狂放,写到性就更是不值什么,若是写得好,非但不是什么德行有亏,反而会被赞是风流骚客。

而且对于李福儿这等身份尊贵的女子来说,本就是无数风流诗人的梦中之人,即便隐晦的扯一些这个话题,她也大都只是会一笑而过罢了。

在现代社会,你要是跟一个女人说,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梦到咱俩叉叉圈圈了,那女人会骂你流氓,骂你不要脸,但是在大唐的女人们看来,能够得到男子梦中的青睐,甚至叉叉圈圈了,这简直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恭维。对于这种等级的所谓“调戏”,她们心里并不会有多么的反感,只要你别弄得太露骨就好。

但是,当李曦摆明了是把这首性爱诗送给李福儿这么一个十五豆蔻,还没有经历过任何男女性事的女孩的时候,却已经不是什么调戏和恭维了,如陈庆之所想,这就是在……作践!狎弄!甚至是……把她当做自己的歌姬一样在把玩!

别看李福儿才十五岁,学问还没法儿跟陈庆之比,但是要知道,大唐的宫廷教育向来不避讳这些东西,所以即便是这诗中的典故偶有晦涩,而且还比较黄色,但李福儿却仍然是可以一下子就听得出来的。

因此,当李曦坐下之后优哉游哉地端起酒杯来的时候,咸宜公主李福儿却是突然拍案而起,这会子,什么文学女青年的姿态,自然是统统都不要了的,她只是愤怒地瞪着李曦,豆蔻少女那堆雪般贲起的酥胸急剧的上下起伏着,大声道:“李曦,汝敢作践我耶?”

李曦闻言一副不解的模样,摊摊手,道:“没有啊,公主殿下何来此言?”

念这首诗之前,李曦就已经打算好了,公主是可以捉弄一下的,但是却绝对不可以落人口实,毕竟咸宜公主是寿王李清的亲妹妹,武惠妃的女儿,而且人家还没出嫁呢,如果落人口实,显然,这足够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说不大,这事儿毕竟模棱两可,而且玄宗皇帝也不至于小气到就因为自己作诗捉弄了一下咸宜公主,就把自己抓起来砍头,但是说不小呢……堂堂皇室公主,云英未嫁之身,岂容尔等信口诬蔑?

所以,等到咸宜公主发作出来,李曦装作不解的模样问了一句之后,便很快又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公主殿下肯定是误会曦这首诗里的意思了。”

然后,他看看寿王李清和陈庆之,见他们都是一脸纳闷,就笑道:“想必,殿下和陈长史也是误会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道:“吾此诗所写,乃遥想仙子尔!”

“萧史乘龙,弄玉配凤,彼此相携,翱翔而去,岂不快哉?如曦这般,虽日日上望,却也只见得一片云山雾绕而已,只能徒有羡言,故以此溢美于公主尔!”

他这话说的文雅,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看,我这首诗写的是我很羡慕人家萧史当年,吹了一首曲子就把公主弄玉给勾搭走了,两人可以相扶以老,每天都办那件事,多幸福啊,可惜,我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我知道,我是够不着公主的,所以早就做好了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思想准备了,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