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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叶韬先扶进房间吧。”戴云无奈地说。考虑安全的因素有之,其他因素也有,他们今天只是名义上在宁远洞房而已,那么多的来宾和他们的侍从充斥着经略府,在宴会结束之后连人走没走光都没办法统计明白,很难说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在经略府潜伏下来伺机而动。而且,在今天的婚宴之后,加上两家派发出去的各色礼物的消耗,差不多半个宁远都是醉醺醺的,这种环境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只要等到车马准备好了,他们就将回到原先落脚的那个山庄。

将叶韬平放在床上,在房间里燃起清神醒脑的熏香,为叶韬脱掉鞋子,解去外面的衣物,戴云居然有些觉得,似乎这些不怎么干,甚至可以说从来没干过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熟睡中的叶韬和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很是不同。平时的叶韬虽然温和亲切,不怎么摆架子,但各种繁杂的事情需要做,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考虑,让他始终处于一种思考的状态。这样的叶韬展示出来的是一种独特的锋锐,一种并不咄咄逼人却能够让人信服的力量,而熟睡之后的叶韬,却是那么安静。而这种安静里,却又好像隐藏着些别的什么。戴云觉得,哪怕在安睡中,叶韬也不是放下了所有的担子,放下了所有复杂艰深、在这个世界是可能只有他能够经手的工作,得到一种难能可贵的平静。叶韬的眉头摆着一条几乎不会被察觉的弧度,让他那平静的表情里掺合着一点点的讥诮,是在想着些什么吗?或许是某种自嘲?

第一次观察自己的丈夫,戴云觉得很是有趣,从现在开始,她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有趣的人,但是,她的嘴角却也弯成了自嘲的弧度,她推开了房门,露出一条窄窄的罅隙,她冲着在门外等着她的任何吩咐的已经是营正的石榴说道:“石榴,给我温壶酒。一点点就行,再给我弄点牛肉来吧……”

“是……”石榴目前的神态可以称为“石化”,她一下子被弄懵了,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向来很有些特立独行的小姐又要搞出什么花样。但她还是不折不扣地以最高效率完成了戴云的吩咐。

戴云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摆开了和自己同龄的女儿红,摆好了牛肉。她一边端详着安睡的叶韬那独特的神态,听着叶韬的均匀稳定的呼吸声,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带着余温的上好的盐水牛肉。以自己的丈夫的睡姿下酒,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

第二百二十章 姐妹

“你醒了?”叶韬醒来的时候,他听到的不是戴云的声音,而是谈玮馨的。叶韬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后,他发现他应该惊讶的是,他此刻听到的声音居然不是谈玮莳的。

“很失望么?看到我……”谈玮馨转过头来,盈盈笑着看着叶韬,谈谈的说:“我也算是悬崖勒马了,不过,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韬的头有点痛,虽然睡得算是不错,几次被搬运来搬运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残余在体内的酒精还在继续做用着。他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的这些花招,稍稍想想也就知道了。你花了那么大的精神布置的事情,或许可以瞒过所有其他人。但是,你不觉得如果我们两个没办法互相理解,那不是太没劲了吗?虽然你这些手段都很有趣,不管是诗词、诗剧还是说服了戴云,影响了婚礼程序,虽然单独来看都有很多种解释,但联系起来看可就很明显了。你做事情必然是有针对性的,我把你所做的所有事情按照能影响到的人来一一划分,得出结论很容易,你必然是不肯做无用功的嘛。”

谈玮馨的眉头挑了起来,问:“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先警告我,或者索性不给我留机会呢?我看你也没存什么好心,估计是从头到尾都没想明白是不是应该冒险把那么可口的小萝莉吃下去吧?”

谈玮馨邪恶的说法让叶韬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你会最后关头决定放弃了呢?”

谈玮馨直视着叶韬的眼睛。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不在乎的。但是,实际上我做不到。”

这应该是一个女性,十分正常的心理状态吧。叶韬没有吭声。

谈玮馨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这只是一方面吧……而且,这种设局把你、把自己的妹妹、把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弟弟全部陷进去的事情,也是在是有些不太好吧。而且,玮莳也不小了,她应该能够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你呢?更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可能,不管事情成立或者不成立。可能这个事情中唯一受到损害的就是我吧。做一个不完整的自己,实在是好难。”

谈玮馨的语气有些沉重,语调有些哽咽。她转过了头去,继续面对着窗外。这个时候的谈玮馨整蜷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她的身上裹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现在还只有极浅的琥珀色的百龄坛威士忌。酒杯是玻璃的,是叶氏工坊的玻璃工坊用陶轮技术加工出来的一批杯子中间的一个。很成熟的陶轮技术用在玻璃制造上几乎是一个灾难,第一批的成品杯子的形状,用来喝威士忌似乎很合适。除了没有大大的落地玻璃窗,此刻的谈玮馨活脱脱就是原先那个时空里的那个样子:在完全没情绪的时候把自己塞在沙发里喝酒。当他们已经在这个时空将那么多原先生活中存在的,被需要的东西抄袭了出来,谈玮馨的习惯似乎也随之复活了。

谈玮馨撇了撇嘴,弹去了渗出的泪珠,说:“玮莳是我的妹妹。我看着她从那么一点点大成长到今天,她对我比对母亲都亲,她也更愿意听我的。而玮莳现在终于还是大了。她自然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她觉得只有你能够给她幸福,我还是会支持她,鼓励她。因为……与其说我们是夫妻,不如说我们是精神上出轨的搭档合适,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