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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那边饿死了人,几个御史在弹劾少将军呢。这是赵御史写在折子里的,现在不是到处都在传么?赵御史该不是骗人吧?”一个中年人无奈地补充道,“赵御史都在说,敌人对我国子民,比我们自己都好,民心已失,这仗不该这么打。”

“又能怎么打?”一个书生也加入了讨论,“一边是老百姓被坚壁清野搞得苦不堪言,可那些豪门大户还不是夜夜笙歌?那些有着生意的,现在不少人都远避海外,说是躲避战乱,可是,有躲避战乱躲到人家东平地头去的么?”

“小高将军这再一倒下。现在要是人家借机发难,我们可就有得看了。”

“人家东平压根不着急着打。要打,何苦要休息了都有几个月了吧?人家可没多少损失。还是等西路军休整好了再打。人家压根没把我们的西路军什么放在眼里。要打就打,人家只是惦念着自己不要多死人。这种仗有什么打头?天上地下,就没躲的地方了。”

一旁的小二本来想上来提醒大家莫谈国事,但北辽在这种问题上向来宽松,主要是北国汉子们大都爽朗,谈归谈,不会随意诽谤造谣。不比春南那边的酒楼,气氛来得有些诡谲。小二一边抹了抹桌子,一边小声说:“我们不是也有飞艇了么?前几天去城西地大营看我兄弟,就看见了我们自个儿的飞艇飞过去,也挺大个的了。这仗谁说没得打?”

“嘿嘿,小二哥,你喝酒不?”书生问道。

“喝啊,在酒楼做差事,总得喝点儿。”

“你不喝酒的时候,不知道烧刀子和你家的西山醇哪个好吧?现在知道了么?”书生反问。这个比方让小二着实没办法回嘴。的确是这个道理啊,而大家也都有些沉默。

书生叹了口气说:“就希望小高将军吉人天相吧。虽说西路军那边坚壁清野的确是害苦了老百姓,可小高将军至少是真心实意在打仗,不比一些人,存了蛇鼠两端的心思。北辽要是亡了,天晓得我们大伙儿会怎么样。”

“不是听说叶韬一直都很善待百姓么?”一旁一个人凑上来问,“可没听说东平那边搞什么屠城之类的事情,至少能活下命来。反正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关系就好了。”

几次问答,书生已经俨然成为话题的中心之一,他又叹了口气说,“说是这么说没错,但别的地方不知道如何。可这里可是燕京啊,等他们兵临城下的时候,难道对一国之都都那么宽厚?在燕京,就算叶韬再不喜欢杀人,恐怕也没办法留手吧。顺昌、逆亡,如果他要是还有那妇人之仁的心思,哪里能现在爬到经略使的位子上?”

“公子,这些话……可就过了吧。”小二咳嗽了一声,略有些慌张地提醒道。

书生自失地笑了笑,连忙说:“是是,小二哥说的是,我说得过了。”书生拿出一吊钱,塞在小二的怀里,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出了酒楼。而这一次简短而热烈的聊天,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孔新华,压低了声音对坐在边上的陈苏说:“你看,这招还挺有用的吧。”

陈苏笑着说:“都是你玩的把戏,你干嘛还要来听呢?”

现在燕京流行的各种各样的流言,总共分成几大体系:第一是阴谋论的,比如高森旗被袭击是朝中有人走漏消息等等,其次则是北辽崛起的说法,说北辽也有飞艇,加上强兵猛将,大有可能和东平分庭抗礼,只是大家要能耐得住性子,耐得住艰苦的生活;再则是散布北辽亡国论的……每一套留言都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各自形成体系。而孔新华则通过各种各样的人,将这些流言全部传了出去。可是,就是这些他自己编的话,他还一次次跑到现场去听,那些去传这些话的人中间,少有认识孔新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