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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不知道怎么回应,但还是操了流利的英文跟他解释说,他是因为早上撒谎被大哥识破了,一怒之下狠狠打了他一顿。撒谎在斯诺生活的教会世界里肯定也是不允许的,所以斯诺除了同情他悲惨的伤势,也只有给他上了些去淤止血的药,并给他打了褪热的针。

斯诺眼里,杨汉威原来不过是个吃喝玩乐无所不精的公子哥,但最近他的政绩也不错,也颇做出几件被民众称誉的漂亮事,不知道是不是杨汉辰这个做大哥的如此没有人性的管教逼出来的结果呢。

汉威偷偷地哀求斯诺给他打一针镇定针,好盖住难忍的痛苦,哪怕让他安心的睡上一会儿也是好的。斯诺很是为难,但是见汉威精疲力竭的惨白的面容,想他伤痛难忍还是依从了他。

等到汉辰推门进来的时候,汉威正趴在床上睡的正香,汉辰坐到床边,轻轻掀开单子,心头一紧,伤口的血多已凝结成痂,淤血处夸张地隆起。汉辰心口忽然觉得热浪翻涌,一阵的揪心难过。他轻轻的把小弟的颊边的汗擦拭了一下,用手背试他的额头,很热。他知道,但凡外伤会引起发热,只是见了小弟紧锁了眉头痛苦的表情,十分的可怜。他从怀里掏出才给他买来的一包蜜糖,轻轻放在汉威枕边,每次汉威病的时候,他都会给他买蜜糖,因为他最不肯吃药。汉辰出门时候问一直伺候在房里的胡伯,斯大夫来了说了什么没有,胡伯一脸无奈的陪笑解释说,说的都是洋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晚饭时分,倪老太太和玉凝的大姐玉露过府来吃便饭,汉辰进了餐厅,发现小弟汉威早已经坐在了那里,谈笑风生地一口一句“姆妈”的哄了倪老太太开心。除了苍白清俊的脸上偶尔因为挪动身体而露出稍纵即逝的痛苦,神色举止中俨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倒是儿子小亮还是依旧不懂事的托口胃口不好,没下来吃饭。

汉威饶有兴趣的跟倪老太太和倪玉露打听着她们去英国的所见所闻,风趣的话语逗得大家都十分开心。送走岳母,汉辰转身看汉威时,他已经彻底松下气,没了笑意,艰难的扶了楼梯往楼上的卧室挪去。

汉辰走过他身边,停住了步。

“大哥还有什么训示?”汉威撑了楼梯的护栏立着,没有抬头,语气里充满了奚落和傲气。杨汉辰低沉了声音命令道:“看着大哥!”

汉威锋眉微挑,同大哥凌厉的目光相对。大哥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无可抗拒,汉威的眼神中却是含了屈辱和怨愤。

“你最好别跟我逞口舌之俐,让我抓到了把柄,小心把你的舌头剁下来。”话音里,汉威知道大哥猜出他是在瞒了什么,只是没找了确凿的证据。

夜晚,伤口出奇的疼痛难忍,汉威有些手足无措了。白天不曾有的难过,他侧身、躬身、趴了、起来,无论如何,身后的伤口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或是有人在用钝刀一刀刀的割拉着他的肉,头也晕得胀痛不堪。胡伯进来问他是不是去请大夫再来,被汉威艰难地制止:“胡伯,不必了。大哥定然要怪威儿多事,惹得家里夜里不安宁。胡伯去歇息吧,威儿没事的。”

心想再被大哥训斥一番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值得,本来就是个没脸的事儿。

夜太漫长难熬了,汉威满脸的汗水泪水,他盼望着天快亮,他就可以去找斯诺过来再给他打一针,让他安心的睡去。他迫使自己去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身上的伤痛,可根本就不可能。汉威用头轻撞着床栏,这样能让自己的痛苦分散些,终于精疲力竭。松开护栏的时候,翻落在了床下再也起不来。

汉威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伤口没了先时的难熬的疼痛,但还是隐约地抽搐。朦胧中他听到大哥跟玉凝姐低声的对话声。

“你现在知道心疼啦?好在发现得早,斯诺说要是再晚真危险了呢。”玉凝嫂子娇柔嗔怪的声音。

“斯诺还说什么了?”大哥的声音很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