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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怎么瘦了,是不是这个把月奔波的太辛苦了?”储忠良关切的一手按了汉威的肩头,伸手去拂弄汉威清秀的面颊。

“别碰我!”汉威如触电般打落储忠良的手,猛的向后退两步,羞愤的怒视着大哥,蠕动嘴唇没说出话来。他想骂人,想指了大哥的鼻子尖痛骂,这等丑事大哥也做得出。

胡子卿放了东三省,那是因为邻居要当强盗,打过来不分敌友想按了中国人的方式先息事宁人,但你呢,如今人家都进家烧杀淫虐了,你还去议和。

“你又发什么神经,几天不挨打就皮子痒痒了不是!”大哥汉辰却怒吼道,又对姐夫储忠良说:“姐夫不要睬他,疯野在外面一个多月益发纵了他了。等会儿看我怎么拾掇这畜生。”

汉威同大哥怒视片刻,转身摔门出去,再也没听到大哥平常暴怒的“乖儿,给我滚回来!”的声音来斥责他的无礼,汉威知道,此刻大哥应该知道理亏。

恍若掉入万丈冰窖般,冰冷渗入心骨。汉威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事发生了。

汉威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立在窗旁发呆。他怎么也不明白大哥英雄一世,而今面对日本人兵临城下,居然变成了十足的懦夫、卖国贼,一枪不发的居然就议和,开门揖盗。比起东北山沟里啃着草根树皮还在冰天雪地同日本鬼子周旋的那些抗联分子,他杨汉辰这种行径简直是天地不容了,这居然就是自己平日崇拜若神明的大哥。

“本事没见长,脾气却越来越大了。”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将那个虎头枕头扔到他床上,大哥汉辰亲近的走近他,拉过他的手说:“越大越没个规矩了。”

汉威从大哥的掌心抽出手,漠然说:“你要打就打,不然就别碰我。”

“反了你了,杨家什么时候有规矩能以下犯上的跟长兄这么放肆,你说打你冤不冤。”汉辰责怪中含了怜惜。

汉威冷言相讥:“杨家祖上就有规矩卖国求荣、开门揖盗了?”

汉辰并没计较,只是笑笑劝道:“上次‘八一五’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天下的事情未必尽如人意,不是每个人都幸运到总能选择最理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们不是神仙,局面也不会一成不变。能做的只是选个自己力所能及的尽可能妥当的方法处理问题。你还小,不懂。”

“他胡子卿当初混蛋,你也混蛋!”汉威愤怒的喝道:“数万军兵,一枪不发,空置了大炮火药,就是肉搏也能拼个痛快。你倒底想什么?日本人在东北杀了咱们多少人?在西京又屠城死了多少同胞?连小亮儿都知道临危不惧的以身殉国同小鬼子拼个鱼死网破,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小时候你满口仁义道德的给我讲了那些岳家军、杨家将的故事都是哄我好玩吗?”

兄弟二人的目光交接的时候,仇视的光芒让汉辰有些寒心。

“你想让我怎么拼,让这几万民众跟日本鬼子的洋枪、大炮、飞机去肉搏?无异是白白送死。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中央那边袖手旁观不说,还互相拆台撤火。我们是可以同鬼子去肉搏,可这城里面还有老人,孩子,能活下去才有希望。这个仗根本打不赢,以退为进保存实力是最好的方法。”汉辰叹息道:“中国要想驱除日本人,光靠你我兄弟是没用的。他何长官口里抗日,却力不从心的只能局部抗战,龙城的地盘是在他计划之外,所以才派了王衷这个草包来做个姿态。你是看到的,军需处腐败收受贿赂扣押龙城物资军饷、王衷的部队一盘散沙,枉费了中央军的名声。主帅逃遁,战术混乱,节节败退,压力全到了龙城。屡次发电向西京求告,向周围驻军请援。”

汉辰痛苦的摇摇头,接了说:“怕人人在求自保,也在看何长官的脸色。我杨汉辰对他何长官扪心无愧,可毕竟人心隔山,造化弄人。”

汉威试图去理解大哥的苦衷,平静下心情劝说:“大哥有没有试图同何长官沟通一下,是不是另有误会,或有小人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