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书人手向脖子这么一比划,模拟了钟离昧自杀的动作,而他模仿钟离昧哈哈大笑的声音悲慨至极,听得众人是津津有味。而韩淮楚却觉得个中疑窦丛生。

若是韩信从来没有去过未来不知自己的命运,这一切都说得过去。但韩信与自己一样,也是穿人一个,对那刘邦伪游云梦的一段历史,说不定比自己还熟悉。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刘邦忌惮的不是那钟离昧而是他韩信,提着钟离昧的人头去悔过还是要被擒,如何还会往里面跳?

但历史书是这么写:高祖伪游云梦泽,擒韩信。说书人是这么说。那韩信到底为了什么还要去陈郡?莫非他是个白痴?

从韩淮楚与他打过的交道,韩信不是白痴,而是一个做事深思熟虑的高智商的人物。他处心积虑都想摆脱最后长乐宫惨死的命运,绝不会就这么傻兮兮去陈郡让那刘邦来抓。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韩信去陈郡别有用心?还有钟离师兄,到底是自杀的还是被那韩信辣手加害?”韩淮楚不由揣测。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就听那蒋全已讲到这一回的尾声:“韩信被圣上擒住,上囚车前喟然长叹:‘果如人言,狡免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韩信也当烹杀了。’回都之后,圣上体念韩信之功,宽大为怀,只将他贬为淮阴侯,软禁在长安城淮阴侯府之中。而将那楚王之位封给皇弟刘交,统领淮北。”

说书人不发议论,议论留给听众。那蒋全将这一回讲完,就听到茶馆内一片议论。有人说圣上对开国功臣处置太狠。那韩信不过藏匿一个钦犯,已经悔过,何必削其爵位将他软禁?有人反对说韩信触犯王法,按律该当惩治。

韩信上囚车前说那话用意是什么?韩淮楚心中清楚,不过是制造舆论,让那刘邦下不得手杀他。那小子也是极聪明的人物,却还是逃不过刘邦的算计成了阶下之囚。

那舆论造给谁听?当然是别的诸侯王。天子巡狩云梦泽,附近的诸侯都要陪王伴驾,少不得有老朋友彭越与英布,还有刘邦的堂弟荆王刘贾。若是仅因藏匿钟离昧就当场把韩信给做了,那些诸侯王会如何作想?

“有阴谋!”韩淮楚忽然起了个大胆的猜测。

天子大会诸侯,若是突然之间,天子连同三个诸侯王同时出事,不说天下会大乱,与楚国接壤的三个诸侯国一定大乱。那韩信就在这个时机起兵造反,攻下梁国,淮南国与荆国轻而易举,势力便会空前膨胀。到那个时候,汉军大军来剿灭他这个乱臣贼子,他已经可以站稳脚跟。

刺杀刘邦!连带将英布彭越刘贾一起干掉!这才是他韩信行事的风格。但在护卫保护之下,韩信如何能做到成功刺杀刘邦与三位诸侯王他自己却全身而退呢?又是什么原因,那韩信最终功败垂成?

这些问题,韩淮楚暂时还想不清楚。索性不去想它。只听到茶馆内又有人议论:“听说那韩信在长安城,每日托病不上朝。群臣也远避着他,无人交往,淮阴府门可罗燕。只有舞阳侯樊哙夫妇上门拜访过他一次。却就那一次,从此再不登门。”“是啊!舞阳侯乃韩信旧将,韩信又是舞阳侯儿子的义父,串串门那是人之常情。可是樊哙走后,那韩信居然叹息此生竟与樊哙等人为伍,显得非常羞愧。那话传到樊哙耳中,将樊哙得罪,樊哙当然再不登门。”

“那小子也是太目中无人了,真以为那大汉的大半江山是他打下的,竟说出如此狂言!樊哙是个粗人,听后或许不会生气,但是他夫人吕嬃是个厉害的角色,那樊哙就是想再去串门,吕嬃也不会同意。这么一来,我那伉儿可就没了韩信这个义父了。”韩淮楚一想到那小樊伉,心中升起一股舔犊之情。

“伉儿此时,也该请个师傅识文断字,开始学习兵法武艺了吧?但不知那师傅是谁,是否能够将伉儿栽培成国家栋梁之材?”

最合适的师傅就是韩淮楚这个义父,偏偏韩淮楚不能亲自教那小樊伉。韩淮楚胸中涌出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