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取长补短

大隋主沉浮 碧海思云 4046 字 2022-11-15

等萧颖这边准备好了,杨集按照杨达的提醒,起步走在前面,萧颖被娘家人簇拥走在后面,后面的萧家长辈不断用铜盆泼水,喻示泼水出门,萧颖从此以后便是杨家之人。

当萧颖被扶上等在正门的七香车,只有伴娘和陪嫁丫鬟跟随,杨集骑马绕车三圈,高声道:“礼毕,启程!”

迎亲队伍簇拥马车缓缓而行,萧家老少在大门前目送他们远去,家主萧琮叹息—声,说道:“出了这扇门,小妹就是杨家妇了,大家都进去吧!三天后他们回门,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准备。”

众人依言进门,走在最后的萧夫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远去的队伍,等她泪流满面的走了进去,萧家大门缓缓关闭。

迎亲队伍沿着原路返回,到了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王府之时,已是戌时。道贺宾客吃完宴席便相继散去,留下来的都是至亲、至交。

众人听说迎新队伍回来了,都纷纷涌向前院的青庐等候,张出尘、慕容弦月、柳絮、吕司棋、鲜于芳等八名武婢抬着两张毡毯等在大门之前。

七香车停下,她们立刻上前把毡毯放在车前,她们手中的毡毯叫‘转毡”,这是因为新娘脚不能碰地,所以由这两块毡毯轮流交换,—直交替着进到主院的百子帐;如果是普通人家成亲,随便几个女子就能完成,可是对于规模宏伟的王府而言,执毯却是一个体力活,这也是挑选张出尘等武婢的原因所在。

萧颖缓缓走下七香车,在秋水秋月扶持下,手持羽扇遮住颜面,绣鞋轻轻踏上毡毯,迈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然后在杨集身边站定,由一对粉妆玉琢的“金童玉女”把颗粒饱满的五谷撒在他们两人身上,米泣沿着他们的衣袍轻轻溅落在红毡地毯上。

两人在青庐前站定,拥来观看的亲朋好友、府中下人,把青庐挤得满满当当。

大隋王朝没有拜堂的习俗,却要吟诵“却扇诗”,在众目睽睽、万籁俱寂之中,杨集望着以羽扇遮面的萧颖,抑扬顿挫的念出事先准备好的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彩!”

“彩!”

“却扇!”

“却扇!”

“却扇诗”吟罢,青庐前彩声如雷,叫“却扇”之声连续不断。

萧颖把遮住俏脸的羽扇缓缓移开,露出明丽不可方物的俏脸,饶是杨集早就熟悉了她的相貌,可是此刻也看得呆了,虽然脑海之中有诸如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丽明媚、美若天仙等等词汇,但他也觉得不足以可形容萧颖的美丽。

被杨集灼灼的目光看着,萧颖颊上不禁浮起两抹娇羞的晕红,轻轻地垂下了螓首。

之后在一片笑声、祝福声中,娇羞不胜的萧颖沿着铺着红毯,在秋水秋月的扶持下,踏着“转毡”径自走向设在主院主卧的百子帐。

杨集刚想跟去,却被杨广逮了个正着,拽进了玄武殿之内,就等杨集的小宴正式开始。

此时高坐上首的是一身大红袍的杨坚,杨素、苏威、高颎、史万岁等老臣也身穿喜服在下首作陪,好在还有后续礼仪需要在洞房之中完成,大家未免误过吉时,也都只是适可而止,并没有杨集撂倒。

不过留下来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仍然数量众多,而且上桌的都是高数极高的烧刀子,所以还没走到一半,傧相杨静和独孤平云就阵亡了。

好在还有薛举、尉迟恭、李大亮、宋正本、郝瑗坚持,可是一圈烧刀子下来,也倒下了四个,只剩下踉踉跄跄的尉迟恭勉力维持,杨集自己也是喝得双眼昏花、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的被张出尘、慕容弦月搀扶着回后宅新房,进行剩下的几项仪式。

……

当作新房的主卧二楼分为里外两间,中间隔着四帘玉屏,此时布置一新,皆布置得锦绣喜庆,贴满了囍字和百子图,在内室,有一对大红烛突突闪亮。

中间是一张造型古朴、精雕细琢的大床,上面有一顶绣着肥乎乎孩童的桃红色的百子帐,将整张床铺都笼住了。

房内还有许多女眷、婢女在等杨集前来完成未尽之礼,至于独孤敏、柳如眉却是始终没有露面,她们要到明天才能与萧颖相见,好像是新娘进门当天,本宅的直系亲属不能与她见面,好像是避讳什么,免得日后婆媳不合、妻妾不合。

新娘萧颖此时坐在一张锦凳上,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欢喜的是终于嫁给了自己爱郎,忐忑的是昨天夜里,已经有人给她讲了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

当杨集脚步虚浮的进入卧室,便见到萧颖两只素白纤手猛地搅在一起,两片薄薄的红唇亦用力抿起,明亮的眸子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迅速垂下,两排长长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急促扇动。

见杨集到来,众人将他安排到萧颖对面的空凳上,一对新人男西女东对坐、膝盖相触,意以阴阳交会有新,等两人坐好,纷纷嘻笑着退下,百子帐内顿时只剩下新郎新娘、司仪的萧婉和—名小童。

杨集这才认真的端详着新娘模样,萧颖容颜绝美、颀长苗条,晶莹的肌肤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她低垂臻首,那一对流盼含情的眼波朦胧如烟,她看了爱郎一眼,目光羞涩的垂下,宛如—朵含苞花蕾幽香绽放。

这个粉妆玉琢的小童是杨集的表弟、独孤平云的弟弟独孤卿云,他端着一个装半盆水的铜盆走到新人之前,里面是两块红色的帕子,他以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请新人行沃盥礼。”

两人伸手入盆净手,各持一张帕子洁面,擦干手,再把帕子放入盆中,由独孤卿云端走,这个礼节是是让两位新人能够在圣水的盥洗下,能够以纯洁、庄重的身心迎接后续之礼。

“请新人行同‘老’合卺(j)礼。”被请来当苦力的独孤卿云又小心翼翼的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个各放一块肉食的碟子、两双筷子;另有一对用红线系好的匏瓢卡在模子一般的凹槽内,里面盛满了葡萄酒。

当独孤卿云走到新人面前,酒浆竟然只是微微晃动,没有一滴流失,真是亏了这孩子。

萧颖虽是娇羞无限,可独孤卿云的话却是听在卫中,伸出纤纤玉指,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肉食,关到唇边咬下一半,眼波如水的看了—眼爱郎,见他业已吃了一半,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她顿时脸色为发烫的将筷子递到他嘴边。杨集也将剩下的半块肉块送了过去,吃下之后,把筷子放在原处。

然后各自拾起—只匏瓜酒盏,缓缓地饮完一半,然后交换给对方饮完,再将匏瓜放在托盘凹槽内。

匏瓜是苦不可食之物,用来盛酒必是苦酒。虽然里面盛着的葡萄酒,但是在匏瓜中浸过,透着略微苦涩之味,不过两人此时饮来,却是尤胜甘霖。

独孤卿云仿佛是完成了一个天大任务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将托盘送到萧婉面前,萧婉用一张帕子把碟子擦干净,倒扣在一起,微微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响,两只碟子便牢牢的合在一起,之后又把筷子、匏瓢擦干净,合二为一以红绳系牢,相继收入一个精美的玉匣。

独孤卿云又从外间端来一个托盘,这一次他显得从容多了,因为上面只是一把系了红绸的剪刀,一丝不苟的指挥道:“请新人行结发之礼。”

杨集理出一缕头发,“嚓”地一剪,将那缕剪下的头发和剪刀一起放到红绸托盘上,独孤卿云又把托盘送到萧颖面前,又是“嚓”地清脆一声,萧颖一绺青丝应声而落。

人们常说婚姻于女人而言,等同于一次新生。而结发之礼,大概就是新生儿剪断脐带的感觉了,萧颖凝睇盘中那绺青丝,好像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被剪断了,心中忽然有些空空的。

可是当她看到姐姐把她和杨集的头发灵巧地用红线扎在一起,放入一个绣着“百年好合”锦囊时,心头又忽然涌起安全的归属之感。

独孤卿云看到萧婉把锦囊牢牢扎好,重新放入托盘,又稚嫩的说道:“请新人行执手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