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询问鬼魂们问题。

他并不完全相信相非程，通过鬼魂们，大致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问鬼怪们：“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之前被相非程踩到头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身蓝色布衣，看打扮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书童。

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浑浑噩噩之中，感觉到这里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我就顺着本能来了。”

“吸引力？”

小厮点头：“就是很喜欢这座院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觉得很舒服。”

他生前是个书香门第的家奴，因为长相讨喜伶俐，被破格提拔成了小少年的书童。

他是个上进的，跟着少爷勤勤恳恳的读书，就指望着能读出点名堂，考上一个功名，让自己子孙后代不要再当人奴隶。

可小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男风的爱好，被家里发现。

家中夫人一心以为是书童勾引了小儿子，命人将他活活埋杀！

小厮回想起生前的记忆，眼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波澜——这数百年时间里，他已经重复经历过千次万次被活埋窒息的痛苦，这点回忆，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任何恐惧了。

他感激的看着穆星，凝实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

他现在，已经从执念挣脱出来了。

“我要同您告辞了。”他语气欢欣释然，魂体开始不稳，点点灵光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你会去哪里？”穆星下意识问道。

这魂体消失的模样，极像是彻底消散的模样。

“去哪里都好。”小厮脸上是纯然的笑容，“我是早就死了的人，早就该离开的。不论是轮回，或者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作为我自己的人生，早就已经死去了。”

他虔诚的对着穆星鞠了一躬，化作点点光芒，彻底消失不见。

宫装丽人来历比较奇特，她是个宫妃，还曾经有过宠冠六宫的日子。

“那时候我可太风光啦。”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充满了得意和骄傲，“陛下得了什么好东西，不论是各地官员的进献还是边陲小国的纳贡，第一个都是由我挑选。我曾经有一个宝箱，里头每一件宝贝，都是价值连城。”

边上有个戴着眼镜，黑眼圈硕大的现代装男人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会选择上吊？”

女鬼神色慢慢落寞下来，低声叹息，声音婉转如莺：“我哪里是自己上吊的？帝王无情啊，我盛宠数年无孕，宫中其他后妃有孕的一个都留不下来。有人举证，是我下的毒手。”

“日夜对我甜言蜜语，我曾以为自己自己是他心中独一份的男人，信了那些证据，说自己识人不明，说对我心灰意冷，赐了我这个‘体面’的死法。”

女鬼翻了个白眼：“呵，我算是看透了，男人，就这样。”

她说完，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娇笑看着穆星：“当然，小公子不是，您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穆星看着她，发现这女鬼神态自然，倒是不像之前那小厮一样消失。

庭院里的鬼，都是有故事的。

穆星猜得不错，在这个世界里，能在死后留下魂灵徘徊在世间的，无一不是去世之前心中含着怨气，满腔执念化作一口气，凝聚着魂灵，不肯散掉。

不错，他已经查探过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正常灵魂的存在，甚至连用来修炼的灵力都几乎不存在。

是不存在轮回的。

人死了，就死了，就没有了。

而活下来的，那些人以为的“永生”，其实只是在重复无尽的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