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想不到,这里住着的看似有些疯癫的老人,便是先帝在世时的太医院院判张太医。先帝妃嫔众多,个个又任性狠毒,张太医不愿做妃嫔争斗的棋子,愤而出走,准备在这深山老林中了却残生。

齐延叹口气,如今的太医院中,没有合适的掌权之人,乱成一锅粥,所以皇帝才动了请他下山的心思,如今皇上的妃嫔不过十位,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由张太医来掌管太医院,再合适不过。

不过齐延答应皇上请他下山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就是帮江映月找药方,张太医早年游历山川,对这些旁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病症或许有破解之法,才抱了一丝希望,空闲时便来找他喝酒。

试探着叫了他两声,张太医却毫无动静。齐延叹口气,把带来的陈年佳酿开了一坛,放在他身边,酒香四溢,太医很快就醒了,闻着上好的女儿红呵呵笑,还没睁开眼睛就抱着不撒手:“费了多少功夫才得了这坛酒?”

齐延坐在他身边,淡声道:“我祖母亲手酿的而已,说是待我成亲再开封,没想到倒是便宜了你这个家伙。”

张太医凑近嗅了嗅,有些舍不得的封上酒坛:“既然是你的心爱之物,那我就不好夺人所爱了。”眼睛却瞟向另外一坛:“那是什么,让我尝尝?”

“这是皇上托我带给张老的百年佳酿,也算有些年头了。”齐延打开坛子,又递给他:“尝尝?”

张太医欣慰的看着他,慢慢品了一口才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又有些不舍的把坛子递给齐延:“你也尝尝。”

齐延接过酒坛,没有一丝犹豫,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下来,又隐入胸腔,显得有些不羁。

张太医捋着他那把枯草一般的胡须,笑眯眯的夺过来:“不想喝就不要喝,浪费我的酒。”

齐延意外的看他一眼,以前他可都是让他喝完的,不喝完还不让走,今日可是奇了。甩甩头,齐延努力清醒几分:“张老,前几日商讨之事,你考虑的如何?”

张太医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品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不急不急,你先说说,那个小姑娘得了什么病来着?”

齐延眉眼之间没有一丝不耐,又细细的讲了一遍,

张太医边喝边听,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许久才说道:“你去找一株深紫色的落瑶花,这花如今甚是稀有,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缘分碰到。等你找到了,再去太医院找我吧。”喝完最后一口,一边说着“好酒”,一边倒睡着了。

齐延站起身,把张太医拖到床上躺下,给他盖上被子,才快步下了山。回到国公府,齐延写了封信给江映月,让段晨送过去,才合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映月刚用完晚膳,收到齐延的来信吃了一惊,又有些好奇,顶着两个丫鬟戏谑的目光,红着脸跑进了内室,抽出了里面薄薄的一张纸。

和落瑶花长得一样的花……

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江映月呆愣在原地,想了许久。

过了片刻,江映云来了,江映月勉强放下这桩心事,把妹妹迎了进来。

“阿姐,能不能让雪青和荼白先出去,”江映云一进门便拉着她的手,带来一阵凉意,瞧着却有些羞涩,“我有事想和你说。”

江映月皱皱眉,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她身上沾染了落瑶花的香气,当下便浑身不自在,她怕寒,暖阁里没有开窗,是以有些闷,江映月忍了一会儿,还是有些难受,强笑道:“云儿,不如咱们出去说,刚好消消食。”

江映云笑着点点头,先出门等她了。江映月松口气,拿上斗篷便就出去了,吩咐雪青开会儿窗散散屋子里的热气。

两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没有断过,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惹眼。

“阿姐,你觉得……褚成轩这个人怎么样?”江映云羞涩开口,声如蚊呐。

江映月意外的挑挑眉,心里又觉得理所当然,思忖了片刻说道:“云儿放心,你若喜欢,阿娘绝对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要问清楚,他是要娶你还是纳了你。”

江映云闻言松口气,脸却更红了:“他已经说过了,让我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就等阿姐早些议亲了。”

江映月欣慰的笑起来,三媒六聘风光大嫁便好,若只是做个姨娘,还不如不嫁人。“你放心,我瞧着褚二郎是个好相与的,褚静涵也喜欢你,你嫁过去有他们兄妹俩护着,定会一切顺遂。”江映月把前世阿娘说过的话又给妹妹说了一遍,觉得有些奇妙。

只是不知道褚家的当家夫人,对待云儿会不会像对待她一样……应该不会,江映月很快便否决了,云儿出入褚府很是顺当,不会得怪病,能诟病的只有一个庶女的身份。等日后云儿出嫁,她央了阿娘把云儿记在阿娘名下,想来也是可以的,以半个嫡女的名头出嫁,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