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喋血环州

南宋风烟路 林阡 3532 字 2022-11-19

辜听弦、赫品章、石硅、百里飘云四位小将,都已作为先遣部队,在昨夜萧关大捷之后,先行向环州北部驻扎、布防,等候主力大军的开到,一场新的大战蓄势待发,而那,将与陇右郭子建的辖境再没关系。

初二清晨,吟儿早起看着陇右群山安谧祥和,想起这段时间一直疲于奔命的楚风流陈铸等人,难免为他们的遭遇叹了一声。

那些陇右金军,但凡存在被俘虏后由盟军同化可能的,早就已经或主动或被动地归顺,剩下的就如盟军对他们一样,全都不可能投降。这或许源于金宋间根深蒂固的国别思想,短期内很多金人宋人都不可能轻易消除,尤其是金军大部分主将。所以楚风流和陈铸他们,只能面临近日种种。

先前,楚风流在陇右宁可被围剿也不愿弃城逃跑,是因为终究还有固守乃至反败为胜的资本。可惜当那些资本烟消云散的时候,僵持还是变作了被驱逐——在腊月初八至今的日日夜夜,金军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几乎没能再停在哪座城池立足……

谁都知道弃城比坚守要可耻、失败得多也可怜得多,谁都知道只要逃跑就意味着敌人的更进一步,谁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退后。奈何人都需以活命为前提,当弃城比坚守的生还可能性大……

陇右到陕北,一路弃城,一路撤逃,无数兵马被围歼,几乎每一路都不曾被抗金联盟遗漏打击,楚风流一行到镇戎州时,她所统帅的金军数万只剩万余,而且尽是散兵游勇,不幸中的大幸是,金军一众主将都武功高强,或有副将拼死相护,才无一人战死沙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却不容喘息,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直到前几日寒泽叶的意外,才使金军出现了一丝生机,司马隆齐良臣联手拒林阡于萧关,楚风流终于争取到最长时间的回光返照,在环州一带依托坚城防守吊命。

不过,由于越风的紧急增援和林阡的及时驰赴,那萧关之役只是增加了盟军进军陕北的些许难度,并未对林阡继续侵略大金腹地的步伐造成重大影响,换句话说,这一次,楚风流未必能够像坚守临洮那样守住环州……

楚风流唯一的希望,是等待陕北金军及时而有力的增援。

及时、有力,或许后者才是最重要的。其实楚风流也并不自信,庆阳府金军受陇右战败影响后的战斗力。

“环州。正是在这里,要教他们盛极而衰。”她回神,循声,看见那熟悉、冷酷而决绝的容颜,轩辕九烨。

“胜得过多了,是该让他们败的滋味——风流,你看着好了,此番林阡,必定损兵折将。”陈铸也出现她身边,面露一丝笃定的笑,以难得的称谓。

毒蛇,诡绝,难得看他们这么默契,似乎这一局早已设下。

“怎么?”楚风流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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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一个月的追剿,盟军不遗余力,终使陇右金军全线溃败。作为立功仅次于寒泽叶的骁将,辜听弦并未懈怠和满足,他还要尽快地为师父拿下环州,眼前此处,是萧关后的第三道关卡,禹阳。

驻守禹阳的是陈铸及其几位副将,自萧关之战开始,到今日正月初五,这路丧家之犬几乎遭逢辜听弦便逃,使他得到前两座营寨不费吹灰之力。这天晚上辜听弦再率三千人马向南急击,半路遇上禹阳城外的一千散兵,轻松斩获七百余人,趁胜追击余下的三百,驱之攻城,禹阳金军俨然也有不战而逃之迹象。

虽说金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疲软,但听弦早已不像过往轻敌自负,入禹阳之前谨慎地派人探查过,确定金军是真的走空之后方才率众入城,然而他一骑当先、副将紧随其后、大队尚在陆续进入之时,听弦忽然嗅出城内气氛的诡异,“太安静了……即使兵马走空,也不应当这样安静。”

陈铸军马最多不过两千,早先侦查之人带回的消息是近两千人尽皆撤离,按理说城内不可能还有兵马,然而,过分的安静真的给了富有战斗经验的听弦太多不详预感,于是低声对副将道:“不好,我们中伏了。”

“什么!?”副将一愣,听弦轻声道:“不必惊慌,慢慢地退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斜路一声炮响,城头乍起一片火光,暗中藏匿的千余弓箭手全然居高临下、向着被围的辜听弦等人放箭射杀,一时间杀机从天而降密如飞蝗。

“撤!”辜家兵马,均是惊而不乱,撤得有条不紊,然而身先士卒的辜听弦却和此刻的殿后人马一起,被围困在重重箭雨与火海之中,凭着手中刀剑拼力格挡。

殿后的全是辜家军、田家军中出类拔萃的高手,无论武功装备都是至强精锐,然而此番中伏占尽劣势,久而久之,虽消耗了金军大半箭矢,却也有不少都身负箭伤。

辜听弦手持连环刀挥砍原还毫发无损,却忽然胯下一震战马訇然倒毙、连带着听弦一起摔了下来,金军抓住战机,最后的一轮箭矢纷纷朝听弦涌来。一片“保护将军”声中,众将士或提盾直扑,或干脆以身相护,终于护得听弦未受性命之危,然而混乱里还是有一支箭与他太阳穴擦过。

却看他马毙而不变色,起身之际,仍镇定果敢地发号施令:“冲出去,他们的箭矢已经不多!”颇有当年林阡之风。辜家军团结一心,当下有马的带上没马的、轻伤的扶起重伤的,一并要听从号令趁这群金军箭矢耗竭而撤离。

“冲啊!”北城却轰一声被关死,殿后人马与主力大军霎时前后不能相顾,而此时南城、西城、东城三个方向猛然间分别冲杀进千余骑兵,将听弦等人的生路完全封死。

深陷绝境,听弦不顾头上的鲜血,怒吼一声:“全军听令——战!”无论这里还剩多少宋军,这里都是听他指挥、与他同生共死的全军!

“辜听弦,何必负隅顽抗,你们已经被包围,我军兵马,十倍于你!而你方,只余你一个战力!”为首那人正是陈铸,他刚领兵从南门杀回。

“区区杂碎,我一个人就够!”辜听弦轻狂一笑,提刀直往陈铸,陈铸匆忙闪避,感觉到这道锋芒不可逼视。辜听弦刀如霹雳,劲力不凡:“何况,不止我一个!”陈铸不敢怠慢,乱剑硬生生接上,顷刻与他相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