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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既然拿着那卷不放,那且就都赐予汝罢。”秦王大方地对扶苏笑道。

感到身侧将闾羡慕嫉恨的目光从胡亥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扶苏恭敬诚恳地谢了恩,把手中的绢布重新卷好,放到袖筒之中。

这卷绢布上不是会引起父王戒备的刀剑盾戟,也不是价值连城可以变卖的金器,而是珍贵的青铜器,很多都是商周时期的古董,象征意义要大于实际意义,这也是秦王能随手大方的原因。

嗯,自家侍读应该会很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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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自家侍读有个糟糕的相处开端,害得后者被其他人欺负,甚至差点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死去,扶苏后悔莫及,想尽办法期盼可以讨好对方。

只是自家侍读也并不是如真正的十二岁孩童那般容易接近,扶苏也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正好前几日看到自家侍读用炭条在木片上描画青铜器的器型,八成是为了方便婴那小子辨认,才想到若是有实物,恐怕会更方便。

正想着找机会请父王打开私库转转,就凭空得了这么多古董青铜器,扶苏的心情一直都不错,现在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有许多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可也都没多想,毕竟如硬骨头般的赵国终于被秦国收入囊中,上到秦王,下到贩夫走卒,都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之情。

在这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之际,如若有人整日愁眉苦脸,便会异常引人注目。

绿袍少年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自从赵国首都邯郸被攻陷的消息传来后,婴就已经闷闷不乐许久了,因为他尚未谋面的父亲成蟜背叛了秦国,正是降了赵国。而现今赵国被灭,秦王政也绝对不可能放着世上唯一一个足以威胁他王位的弟弟存在。成蟜的性命,其实自从他争王位输给秦王政之后,就已经被注定了。

婴也能想明白这一点,可想明白并不代表可以接受。

“莫要多想了。”少年上卿放下手中的竹简,这已是婴这小子今晚第五次走神了。就算是情有可原,少年上卿也觉得有些烦躁,若是婴无心听课,他还给他讲什么?自己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多看几卷书。

在一旁伺候顺便蹭课听的采薇连忙上前端茶倒水,他们现在虽然还住在鹿鸣居,但摆设都已经焕然一新,不仅油灯点足了八盏,亮如白昼,火盆也燃了两个,甚至连清和香都点了起来,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绪安宁的芳香。

“阿罗,你莫生气。”婴也察觉出来小伙伴烦躁的心情,直接没脸没皮地贴了上去,像是小兽一样在绿袍少年的背后讨好地蹭了蹭。大公子送来了好多种绿色的长袍,今天少年穿的是一件青翠色的明纬深衣,领口和衣袖都用金线绣着云纹,令布料有种厚重的垂坠感。当然,手感也很好,婴忍不住用脸多蹭了两下。蹭完之后还不忘抬手摸了摸绿袍少年的脸颊,光滑的,没有任何伤疤。天知道那天晚上看到受了伤回来的阿罗,他有多愤怒。还好没有留疤。究竟是谁那么可恶!

“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即使有再多的气,也没法对小伙伴发火。绿袍少年不肯承认自己心软,而是轻叹一声,开始整理手中的书卷。一旁的采薇见状也忙放下茶壶,擦净了双手帮忙。

“阿罗,前几日教我的那些青铜器型,我已会背了!”婴见势不妙,连忙表功。他的母妃在他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就抛下尚在襁褓中的他改嫁了。他从下就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好不容易交了一个朋友。他永远会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这位年轻的少年上卿点燃了他屋里的油灯,就像是他一片黑暗的人生,令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绿袍少年回头看了婴一眼,反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淡淡道:“好,明日就考你。”

婴心中“咯噔”一下,心忖晚上还是临时抱下佛脚,再多看两遍的好。

绿袍少年注视着他乖乖地翻开那些木片,心中想的却是其他事情。

据鹞鹰说,运送赵国战利品的车马明日就能进城。而秦王政前些日子就已经亲至邯郸,一是为了亲自到阵前犒劳王翦的大军,再有大约是要报复当年他在赵国为质时得罪他的人。咸阳城现在是由大公子扶苏主事,无人管辖,自然无所顾忌,怕是明天就能出来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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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翌日,赵国战利品便高调地在城中百姓们的欢声雷动之中,摆在了咸阳宫门前的大广场上示众。当然,属于扶苏的那部分青铜器古董,已经被他派人亲自送到了鹿鸣居,在花园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大片,这还是选的器型不一样的摆出来的,重复的早就送进了库中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