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一拿出一小碗水,还有一把格外小的刷子,轻轻在四个角涂了涂,用一种慎重的姿势缓缓加重力气,一层牙黄色的薄纸就被黏了起来。

杨言非立刻用手指轻轻按着,充当镇纸的作用。

张一神色凝重,立刻开始下一个位置,四个角很快都露出原本的样子,随后他在四角边缘一道有一道刷下去,时轻时重,直到烛火只剩下一半时,最后原本看上去本想一张纸的张,悄悄起了一个边。

“开了!”杨言非兴奋说道。

“帮我按着点,轻点,我要掀纸了。”张一放下小碗和刷子,深吸一口气地说着。

沐钰儿立马上前看去,就连唐不言也顺势靠了过去。

众人都摒着一口气,只看着张一手指沾了沾一点水,一只手用着一片被磨得格外薄的竹片,一只手小心掀开一点。

案几上的四根蜡烛悄悄灭了一根,第一层纸才被掀开,露出里面同色的夹层。

此刻,天色蒙蒙亮起,案几便的窗棂透进微弱的光来,照得那一行行整齐细小的字在水渍上细细地发着光。

“佛经总言生而自苦,独开停行,某五岁放牛,误听圣言,轻启学蒙,然家徒四壁,无以为继,苦思大病,后母为圆某愿,日夜煎熬,偶得侥幸入监学,然心茫然不止,天堑难越,苦难家母,国监之学,甲之□□,乙之蜜糖……去岁,慈母大病,误信梁坚奸计,欠百两巨款,迫做科举错事,前有债主追讨,后又奸人逼迫,世之不公,天道无亲,罪逆哀苦,无所告诉,某一生艰难,难以前行,惟能以死明志,以告正听。”

最后八字凌乱悲凉,幽愤哀茕,笔锋折断连横处泪尽血出,精神飞散,屋内众人沉默以对,陷入寂静无言之中。

张一怔怔地看着那些字,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那他能这么办?”杨言非垂下肩膀丧气说道,“一介布衣,孰知所诉。”

卯时的鼓声骤然在屋内响起。

天亮了,开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