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父亲也是为了她好啊。

谢府乃是大雍第一忠臣世家,不仅祖上能臣辈出,到如今谢瑶的父亲与叔伯们仍在朝中辅佐天子。要不是东宫悬空,谢瑶的祖父现在也还会是太子太师。

天子当亲贤臣远小人,但人心叵测,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免不了混入披着贤臣皮的奸恶小人。过去是谢瑶的祖辈们在朝堂上帮助天子辨奸除恶,现在是谢瑶的父亲与叔伯们继承了祖辈们未完的事业。谢瑶知道日后哥哥们与堂兄们也会同父亲叔伯一般,继续辅佐陛下,或是下一位陛下,为家族赢得荣耀,为谢府光耀门楣,也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她既生为谢氏女郎,那便要以姑姑如今登临的高位为目标,做未来皇帝之妻,做未来天子之母,如此方得以自己的德性影响天下——女子上不得朝堂,男子入不了后宫。身为女子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到专属于女子的沙场去。而后宫,就是那个沙场。

当然,既然上了沙场,那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全身而退。

父亲是为了她入宫后能有力量自保,能做出一番事业,这才尽心尽力像训练军士那样打磨她、教育她。

谢瑶不止一次告诉英妈妈她不惧父亲的打熬,也不恨父亲这般打熬她。可英妈妈一听她说这种话就更难过了。于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谢瑶又只得搬出“为人子女不该说父母不是,这是不孝”的道理来向英妈妈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怪父亲。

今日英妈妈-的情绪比以往更差,谢瑶又是说上两个字就要咳嗽。无可奈何之下,谢瑶干脆抱住英妈妈,拽着她的衣袖撒娇地哼唧两声,示意英妈妈不要再说她父亲的坏话。

为自己作出小儿娇态感到羞耻,谢瑶完全忘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一丁点儿大的小不点。

毕竟偌大一个谢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可能把谢瑶当孩童疼爱怜惜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连谢瑶也只记得自己是“谢氏淑女”,忘了自己还要越过年去才到七岁。

……

英妈妈没能抱着谢瑶哭上多久。

谢恭行走后,被撤走的仆人们很快都回来了。家丁小厮们忙着在院内院外除雪铲雪,仆妇与丫鬟们忙着重新为谢瑶扑过床铺,换走被汗浸湿的被子褥子,为泥炉添碳。

谢瑶向厨房要了花椒汤,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厨房就送来了花椒与姜片炖煮成的热汤。这时为谢瑶看诊的家医都还没走。

谢瑶已经好几个月没因为功课挨过打了,她腿上和脚底没什么新伤,但用花椒汤泡脚还是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在英妈妈把其他仆妇丫鬟都打发到了外间做事,没让她们瞧见这谢瑶觉得丢人的样子。

发过了汗,吃过了药,谢瑶没一会儿就在干爽柔软的新床铺上昏睡了过去。间中谢瑶的两个哥哥都来过,听说小妹睡了大哥谢台提步就走,二哥谢池非求着英妈妈给他看一眼妹妹这才肯离开。

三日很快过去。到谢恭行再见到谢瑶,这小姑娘除了穿得比平时更厚实些,像只圆滚滚的雪兔之外,其他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见到谢恭行,谢瑶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