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是没办法,他们只好和外婆说了“晚安早点睡”之后回了小卧室。
姚淑贤闲不住,又把客厅收拾了一遍,再准备好明天早餐要用的东西,有点倦了,打了个哈欠也去睡觉。
“啪噔”,客厅的灯拉灭。
先是不见五指的黑暗,等眼睛慢慢适应暗的环境,才发觉外面有路灯的光照进来,卧室里隐约看得清轮廓。
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神经高度紧张的阮双柠还没有睡意,睁圆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
身边,陆清知的呼吸声轻而浅,很有节奏。
在外婆家总不能再分床睡,容易被发现,解释起来又要啰里啰嗦,他们两个只能躺在小床上,房间小,床也小,阮双柠把被子叠成长条塞在两人中间,当作边界线。
但还是离得太近,近得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连气息都似乎在无形中交缠。
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当然也可能是身上的高领薄绒睡衣太热,总之阮双柠开始出汗。
她开始后悔穿那么厚了。
尴尬没觉得多尴尬,热是真的热。
壁挂式的小空调特别老旧,是当年大舅搬家换下来的二手空调,不舍得丢,被外婆要来安在她卧室里,风吹得挺大,吭哧吭哧响,吹了半天就是不见多凉爽。
还不如摇蒲扇凉快。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把堆到下巴的高领往下折了折,撑起手肘小心地挪动往墙边靠,给陆清知留下足够的空间。
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平躺着,应该已经睡着了。
睡眠质量还挺好,合着同床共枕就她一个人当回事,人家根本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也好,这样就免得尴尬了,阮双柠又发了会儿呆,感觉天花板越来越低,也模模糊糊地进入梦乡。
直到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匀长,陆清知才睁开眼睛。
他睡不着。
不是第一次和她同睡一张床,不同之处在于原来的床很大,几乎有这个两倍,她永远睡在床边缘,和他之间隔开一道永远填不满的鸿沟。
外婆说她睡相不好,可在他的记忆中,她一直睡相很好,规规矩矩的像个小木偶人,永远只占据一点点地方,他有时怀疑她是小龙女,可以悬在一根绳子上睡觉。
不像现在,她离他很近,头发上的茉莉香隐隐约约。
陆清知侧转过身,借着窗外朦胧光线看向她。
阮双柠睡觉的样子更加乖巧,睫毛密密丛丛,搭下来的样子像两只栖息的黑蝶,脸好小,陆清知忍不住伸出手比量了下,甚至还没有他的手大。
她的皮肤透白,因为热,两颊红扑扑的,有点可爱,唇色水润潋滟,像是浸过了胭脂,又像果冻,看起来是甜的,鼻息喷洒,渡到他脸上,带着温湿,有点痒。
看着看着,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陆清知强迫自己别过脸去。
回到外婆家,躺在她自己的小床上,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尽数发酵,阮双柠难得睡这么安稳,甚至有点放肆了,睡着睡着就把身边还躺着陆清知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后半夜,她睡得更加迷糊,越发觉得热,脖颈后面出了一层汗,又困在梦里没醒过来,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抬腿越过她自己弄好的分界线,直接搭在陆清知的腰上。
他的脊背刹那间僵住,陆清知冷着脸把她的腿小心地放下去,手刚松开,又搭上来,并且更加得寸进尺,她连胳膊也缠过来,把他当靠枕抱着,睡得香喷喷。
真是要命。
陆清知一动也不敢动,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今夜是彻底失眠了。
“热死你算了,穿这么厚的睡衣,防我像防贼,以为我没见过女人吗,”陆清知低语,“结果到了夜里还主动投怀送抱,别说是我占你的便宜。”
“热……”阮双柠嘤咛一声,撅了噘嘴,把胳膊收回去,无意识地在脸边扇动两下。
鬼使神差的,陆清知伸手捞过了外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大蒲扇,他再度转过身,动作很轻,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帮她扇风。
朗月入窗,洒下满屋皎洁。
树影摇摇晃晃,蟋蟀低唱。
“阮双柠,我是看在我们合作愉快的份上才会伺候你。”
他不知道是想说给阮双柠听,还是想说给自己听。
阮双柠做了个挺美的梦,梦里起了风,吹得她好凉快好凉快。
哼哼唧唧的声音渐渐消匿,她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得更香。
看着她的睡颜,陆清知的唇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了点弧度。
顷刻间,他心里浮起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愉悦感和满足感。
人生第一次,他有这种体验。
第二天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