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落在月妈妈眼里,怎么看怎么心惊,见穆昭朝话音顿住,她下意识挑眉。

穆昭朝接着道:“那我就回了母亲,一并撵出去,省的日后没规没矩,冲撞了贵人,可不是给伯府招祸么?”

月妈妈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大小姐虽然行事惹人非议,可到底也是个主子,再加上她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的,连伯爷的禁足都不管不顾,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春草堂到厨房,禁足中的大小姐就这么大摇大摆过来,定然早就有人去回了老爷夫人,到现在也没人来制止,可见老爷夫人的态度。

月妈妈在心里为二小姐不值,却又清醒地知道,真要这样去见夫人,她跟梅招就算不被撵出去,也少不得一顿惩戒。

凭着老爷夫人对大小姐这番态度,最后肯定是她们受罚。

在看大小姐丢脸,和保住自己脸面利益之间,根本不用过多思考,月妈妈很快就做出了抉择,她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梅招的耳朵,大声训斥道:“你这个死丫头,平时就毛手毛脚的,今日大小姐来了,竟然还不稳妥着,幸好大小姐有神灵保佑,若是撞着了,可怎好?还不认错!”

说着就压着梅招跪在地上认错。

梅招自然是不服的,她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就算被压着脑袋,也是一句话不吭。

大冷天的大小姐把二小姐推下水,害的二小姐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她就是要给二小姐出气。

看着这一幕,穆昭朝脸上的笑意更冷了些。

戏演的挺好。

这个月妈妈骨头挺软,还以为要多费些功夫呢,没想到三两句话就把她镇住了。

那个梅招倒是挺有‘骨气’。

见梅招这么不上道,月妈妈急坏了,他们私下里怎么闹都无妨,但要这样闹到夫人面前,可不行。

见梅招怎么也不肯认错,她忙又道:“大小姐见谅,这死丫头平日里就一根筋,做事冒冒失失,今日也是夫人吩咐了晚上想吃油糕,她急着端沸水去烫面,这才慌里慌张差点冲撞了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教训她,日后决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烫伤膏拿来了……”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年岁不太大的小丫鬟,手里拿着烫伤膏递给月妈妈,显然是来给月妈妈解围的。

月妈妈松开梅招,接了烫伤膏就过来要亲自给丹若涂:“丹若姑娘快涂些药,这烫伤膏好用着呢,保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丹若没动,而是看向穆昭朝。

对方既然这么识时务,又不是主谋,穆昭朝也没想得理不饶人。她过来本就是拿食材回去做晚饭的,只是不巧她们撞上来。

而且丹若的手,还是快些涂了药才能好得快,要不然这么冷的天起了水泡可就难护理了,便点头。

但丹若并没有让月妈妈给她涂,而是接过药膏:“我自己来。”

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她才不想让她给自己涂呢。

月妈妈讪笑道:“也行,多、多涂点……这药膏丹若姑娘就拿着用罢,涂个两三日准能好了。”

厨房日日油煎烹炸,常备着的烫伤药,效果自然不错,瞧丹若手上的红印没那么厉害了,穆昭朝便让丹若收了。

见丹若把药膏装好,月妈妈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想来不会压着自己去见夫人了,就是梅招……

“既然没学会稳妥,那就先别做事了,”穆昭朝看着梅招,对月妈妈道:“先去好好学个一年规矩,再做事罢。”

只是罚一年,这比撵出去可轻多了,而且这样还把她给摘出去了,月妈妈心里再不敢有旁的想法,连刚刚的倨傲都不见了,忙应声:“哎哎,大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安排。”

眼看着梅招还要搞事情,月妈妈眼疾手快,捂着她的嘴就让两个婆子把她带了下去。

看着被拖走的梅招,再看看对大小姐毕恭毕敬的月妈妈,院子里众人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大小姐好像跟以往不一样了。

虽然嗓门小了,也不打人骂人了,但却更让人害怕了。

有了刚刚的事,月妈妈哪里还敢造次。

她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大小姐再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府里的主子,大小姐都能对二小姐下手,何况他们这些下人呢?落水事件都过去好几日了,也没见伯爷夫人怎么惩罚大小姐……想到这里,月妈妈突然有些后怕。

只恨自己今日怎么就跟陈嫂子换了值,碰上这事,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为了让穆昭朝顺气不再追究她,月妈妈殷切道:“大小姐道厨房这边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月妈妈这么上道,穆昭朝也没再说什么,只道:“”

见月妈妈这么上道,穆昭朝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准备一些饭菜,一会儿送到春草堂。”

月妈妈谄媚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大小姐,这、这怕是不成。”

穆昭朝看过去。

月妈妈额头满是冷汗,但还是回道:“伯爷吩咐了,不准给春草堂提供饭菜,奴婢们,不敢违抗。”

禁足就算了,大小姐自己跑出来,跟她们左右也没什么关系。

可不给提供饭菜,可是责任直接到厨房的,她要违抗了伯爷的命,伯爷定然饶不了她。

这真不是她故意跟大小姐作对。

穆昭朝闻言,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她刚刚这么说也不过是,随口试探一下,果然是平昌伯下的令。

不给重病中的女儿吃饭,可真是个‘好父亲’!

再者,有刚刚梅招一事,她也不敢吃厨房给他们送去的现成饭菜,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反正就她和丹若两个人,自己做饭吃,也不麻烦,暂时就还是先自己做。

月妈妈悄悄抬眼,瞥见穆昭朝寒沉沉的脸,怕她把火气发到自己身上,她都能对二小姐下那种毒手,更别说自己这样的下人了,忙又解释道:“没有伯爷的令,奴婢们也实在是不敢啊……”

穆昭朝:“下的令是不给春草堂提供饭菜?”

月妈妈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穆昭朝嘴角一勾:“那我不就可以自己拿一些食材。”

月妈妈一愣,穆昭朝又道:“食材可不是饭菜,你们也没违抗命令。”

月妈妈:“……”

她刚想说这样可能也不太行,但对上穆昭朝沉沉的视线,她不自觉点了点头:“……也、也可以这么说罢。”

伯爷下的令确实是不能给春草堂提供饭菜,大小姐自己跑厨房来拿食材,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这么一想,月妈妈总算没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