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有一人白衣黑发,挽弓执箭对准了朱红色的城门。

眼神坚定,不怒自威。

只是此人身子骨单薄,白色的衣袍上染满了血迹。

手腕上,后背那,甚至连胸口处都布满了淋漓可怖的刀伤。

即使是已经血流成河,却依旧没有办法阻止那人的动作。

搭弦,上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仿佛是在向这无可挽回的时代表达自己最后的意志。

一阵夜风掠过,吹开那人染着鲜血的青丝。

谢春山看见了那张脸。

与梦中那抱着月琴逗他谈笑的少年一模一样!

“谢春山,我教你弹月琴好不好?”

“谢春山,你看呐,这便是我们大雍朝的千里江山。”

“谢春山……我的国……亡了。”

梦中少年,绝望而悲切的盯着他,双目饱含血丝。

谢春山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

带着淋漓的不舍,又带着彻骨的恨意,与漫天烈火之中同朱红色的古城墙一道化为灰烬。

谢春山指尖颤了颤,心里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泰山压顶一般。

沉闷闷的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他控制不住朝那个少年伸出手,想要将少年从火光中拉出来,从国破家亡的困境里带出来……

“咻”一声,去势凌厉的弓箭贴耳而过,却因为他伸出手的那个动作,身形错开来。

白羽箭堪堪擦过他耳边,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流,却毫发无伤。

他从窗纸缝隙里仰头看去。

院中少年执弓而立,安安静静站在落雪纷纷的庭院里。

身后没有烈火灼城,亦没有尸横遍野。

可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却似乎渐渐与梦中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无可分割。

“我输了。”

萧怀舟放下手中弓箭,语气里不悲不喜,只有些没有办法参透的悲凉之感。

他赌输了。

还是他太天真了,早就知道谢春山修的是无情道,无论山河变化,斗转星移,无情道就是无情道。

怎么可能会为任何一样东西动摇。

曾经的国破山河不会,如今的抗旨拒婚亦不可能会……

王府中死一般的沉寂,随着萧怀舟放下弓箭,一群人便立刻匆匆退出了院子,生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

大家站在外面都看得清晰,在白羽箭出去的那一刹那,原本一动不动的谢道君,不知为何忽然侧开了身。

白羽箭落空。

也便意味着谢道君对萧怀舟根本无意。

连一直咋咋呼呼的故里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赢了,却又好像没有赢。

因为萧怀舟看起来很可怜,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样。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却没有办法骗人。

“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强迫你,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反正距离我回东夷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也不求你立刻答应我,至少同我相处相处,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