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头一次见江疾被江简宁从院子里放出来,当真是吃了一惊——江简宁刚从小林氏那儿抢了他亲娘的嫁妆回来,现下富得流油。

因此打扮起江疾时,往出撒钱真可谓是眼也不眨。

江疾佩银冠玉带,一身规规矩矩石青色滚金边的冬袍,外面罩了一件缀狐领的暗纹斗篷。再兼他身形清瘦、身姿笔挺,还真是人模人样、半点都看不出从前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

江絮有点不敢认——她局促地站在江疾面前,眼前竟有了四皇子“薛敬放”那模糊的影子,可停淮却说要赶着要叫侯爷也看看拾掇齐整了的江疾,匆匆忙就催着离开了。

她站在远处不住地回望,身旁的桃苏便察言观色,趁机与江絮咬耳朵:“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二公子这么一打扮,我看与世子也不遑多让呢!”

江絮身边早被桃苏架空,只得她一个得力大丫鬟在侧,江絮当然对她信赖非比:“那当然,我早就知道二弟弟也不会差的。”

可桃苏却叹了口气,边扶着她继续往江简宁院子里去,边小声道:“但可惜呢,上面有世子珠玉在前,任他再怎样出彩也没用呀!”

江絮心里一动……对呀。

江简宁在一日,江絮就要被压着一日;就如那小林氏的孩子,一日不除掉,一日就还是她头顶高悬的祸患。

她看着江疾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为江疾、也为自己,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同命相连。

于是见到江简宁时,她仍在怨艾,神情也没来得及拿捏得十分自然。

江简宁一见桃苏在她背后疯狂使眼色,便知道这蠢东西又自顾自想多了。他亲自给江絮斟了茶:“这几日阿姐在忙么?都不来看看弟弟?”

江絮虚情假意捏出个假笑:“我见你们玩得好,便没打扰了。”

江简宁只当听不出她话里的酸气与怪味儿,也笑道:“我料想最近阿姐要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操心,这才替阿姐先照看着江疾。”

江絮近来的确是在忙着料理小林氏肚子里那个孽种,可她仍不习惯将底下的阴私事这样摆明了说出来,因此颇有些坐立不安。

江简宁却不管那些,已直白又转提他话:“之前姐姐不是想叫我带他出去见识一番么,我已与与国公世子商量过了,带江疾一起赴宴。”

“本想让姐姐也同去,”他漫不经心道:“只是这冰灯宴定在了深山老林里,入夜实在危险,想想还是算了。”

江絮一听“危险”二字,倒生了好奇:“国公世子办的席宴,哪来的什么危险?”

江简宁便将林琅之那主意讲了一遍:“他家那山原先是个猎苑,林子里又不一定有人时时维缮,恐怕漏了什么坑洞陷阱等。

“再者到时还要等夜深再观灯,如若马惊了纵进林子里困一夜,活人也得叫冻出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