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如他所料,没有人答应。

“我进来了?”

他是询问的口吻,没听到拒绝的回答,路觉舟推门走了进去。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反派没有锁门的习惯,为什么?

明明小反派的领地意识好像挺强。

但要说反应最大的,还是不让碰的衣柜。

顾言薄的房间虽然大,但扫一眼就知道房间里没有人。路觉舟甚至进了浴室,空无一人。

可是系统的定位应该不会出错。

路觉舟下意识将视线转向衣帽间。

小反派的卧室有个u形衣帽间,正对卧室的那一排衣柜挂满了小反派的衣服。左右两边的衣柜有个路觉舟打开看过,是空的。

另一边铺了一层软垫,还有个枕头和小被子。

那是顾言薄玩过家家的衣柜。

手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他拉开衣柜门。

小反派坐在衣柜里,手里还抱着只小兔子,看上去有些呆愣,漆黑的眸子像一个无底洞。

路觉舟虽自小调皮捣蛋又气人,但其实他共情能力很强。瞧见小反派这模样,只觉喉咙哽塞。

他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艰涩地喊出小反派的名字。

“顾言薄。”

小反派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睫毛微微颤动,就像个人偶娃娃,眼神空洞没有聚焦。

路觉舟想伸手拉他出来,在快要触碰到他时又停下了动作。他还记得,顾言薄不喜欢别人碰他。

“顾言薄,出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路觉舟耐心地等了一会,最后伸手搭在顾言薄的肩膀上。

“顾言薄。”

他没管顾言薄会不会推开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顾言薄需要一个拥抱,路觉舟甚至没多想,直接把顾言薄拉入了怀里。

这个时候,什么言语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的双臂环过顾言薄的脖颈,顾言薄试图推开他,却被路觉舟紧紧地抱住。

顾言薄的身体很凉,大夏天的又是躲在密不透风的柜子里,可他的身体像一块冰。

他还是一动不动。

路觉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他,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顾言薄的后背,也许是无声地安慰触动顾言薄。

他蜷缩着身子,躲在路觉舟的怀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顾言薄觉得好冷,又好像被什么黏腻地东西缠住了。

大人都说小孩三岁以前不记事。

可顾言薄清楚地记得,他曾掉入冰冷的池底,扑腾了好久没有一个人伸手把他从水里拽出来。

耳边只有水声和嬉笑声。

听不太懂的嘲笑,还有永远听不完的指责和谩骂。

他记得那晚的池水很凉,就像现在这么冷。在他失去意识前,听见江晴急切地呼唤。

“言言。”

……

“言言。”

路觉舟的声音穿透冰冷的池水,传入顾言薄的耳膜。

顾言薄紧紧拽着路觉舟的衣角,是溺水时出自本能地自救。他动作迟缓,掀起浓密的眼睫。

路觉舟的身影像是一束光,不经允许就这么直白地撞入他的瞳孔。

“别怕。”

路觉舟不会安慰人,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将顾言薄颤抖的身子搂得更紧了,“冷不冷?”

顾言薄紧紧地抓着路觉舟的衣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缩在路觉舟的怀里。

路觉舟捡起柜子里的小毯子,笨拙地披在顾言薄的身上,他没有劝顾言薄出去,而是就这么陪着他在衣柜里呆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久到路觉舟的腿有些发麻,他动了下手,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但他的动作惊到顾言薄,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只想把自己藏在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

“我腿有些麻了,让我起来好不好?”

顾言薄没有回答,很小幅度地挪了下身体。路觉舟松了口气,哪怕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可衣柜的空间有限,还挤了两个人,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曲起一只腿缓解血液不循环带来的酸麻,眉头微蹙,这种感觉太难受。

忽然。

路觉舟注意到顾言薄的视线,从他打开柜门,他就一直这么看着一个地方,这让他有几分毛骨悚然。

就好像……

就好像在盯着什么看。

路觉舟胆小是天生的,明知道世界上没有鬼,可是还是怕。尤其是看见顾言薄这渗人的眼神,现在他也不觉得热,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别怕、别怕。

建国后不准成精,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路觉舟在心底悄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捂住小反派的眼睛。

顾言薄浓密纤长的眼睫想把小刷子,轻轻蹭过他的手心,带着湿滑和冰凉。

是眼泪。

路觉舟手指一颤,视线落在顾言薄苍白的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顾言薄不只是被江晴坠楼这件事打击到了,他或许还亲眼看见了。

看见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江晴,看见她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

……

路觉舟一直陪着顾言薄。

期间还有民警过来问了几句话,见他们是小孩也不会问得太多,还安排了女民警过来安抚陪伴。

最后,这起坠楼被以意外事故结案。

顾言薄的父亲在出事的第五天,终于赶到疗养院。和交代案情的警察聊了几句,起身送人。

“行,辛苦了。”

“应该的。”民警转身婉拒了顾盛裕的相送。“不用送了。”

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顾言薄忽然站起身,说出了一句惊愕在场所有人的话。

“不是意外。”

“言言,不要胡说。”

“警察都说这是个意外。爸爸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事不能胡说。为了这件事,爸爸推了一天的工作赶来处理,你别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