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缠

“……用坏了,丢了。”

年渺没绷住,像下雨时湖面上的水泡被戳破,绽放开笑容,像刚出水的芙蓉,柔嫩清绝,叫人挪不开眼。季一粟低头专注地望着他,伸手轻轻撩拨开他脸颊边垂落的碎发,拢到耳后,又拉回来继续垂着,觉得怎么样都好看。

“好歹用了十年,怎么说丢就丢。”年渺道,“也不给人家好好安葬。”

“已经埋了。”

“立碑了么?”

“……没有。”

年渺又笑起来,手渐渐探索到他的喉结,见那喉结滚动,便停留住多摸几下细细感受,毕竟他的喉结没有这么明显。

季一粟突然握住他作乱的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沉沉盯着他。

年渺心虚地低下头:“我就熟悉熟悉,这个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季一粟慢慢松开了他,目光挪开,继续给他梳头,梳得又顺又滑,鸦羽一般几乎在发亮,看着便赏心悦目。

他新换的身体是按照自己真正的身体造就的,外形相差不多,用起来虽然不尽人意,但比鹿鸣的要好太多,只有脸是随便捏的。

他真正的身体,已经是四分五裂,一部分沉在遥远的冰川之下,无人能够前往,一部分被镇压在天地四方,被严防死守。

年渺继续肆无忌惮地探索,开始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从眉眼顺着鼻梁再到唇角,在唇瓣上画了个圈,细腻柔软的触感,似飞鸟轻掠湖面,涟漪一圈圈荡漾,很快平静无波,然而留下的酥酥麻麻的痒意,却勾得人心肝直颤。

季一粟打掉他的手:“还闹。”

年渺立刻扑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咯咯直笑,笑得停不下来,季一粟放下梳子,也回拥住了他,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无尽的满足感取代了之前极其难受的酸胀,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又觉得只抱着也不满足,收紧了力度,年渺微微挣扎了一下,他又松开一点。

太软太嫩了,豆腐似的,他怕稍微一用力就能挤碎。

可满足之后,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他还想得到什么,又不知道要什么,鼻息间全是年渺清新的发香,又不安分起来。

“他这几天都来找你。”季一粟假装不在意问,“干了些什么?”

年渺道:“是啊。”他有些苦恼,因为大家都在传他要跟陆之洵成亲,越传越真,到最后这件事几乎板上钉钉了,“也没有干什么,就是来送东西,说说话,还有让我解九连环。”他的语调里多了些颇为得意的喜悦,“不过我已经解开了,明天就还给他。”

季一粟继续问:“送的什么?”

“吃的,都给师姐们分掉了,我只想要□□花,可是一直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诓我的。”

“肯定是诓你的。”季一粟立马斥责,“这种风流浪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哄骗小姑娘最有一手。”

年渺笑:“可惜我不是小姑娘。”

他贴着师兄的胸膛,发觉对方长高了不少,他的个子比寻常男子差不到哪儿去,但比季一粟的新身体还是矮许多。

身上的肌肉紧实温热,摸上去跟人类的皮肤没有任何区别,完全察觉不到是用天材地宝做的。

季一粟沉闷道:“那还不是被骗到了。”

年渺不服气:“怎么就被骗到了?”

季一粟冷漠道:“就为了见他,特意把头梳那么整齐,怕他嫌弃你?怎么来见我时就乱糟糟的?”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幽怨,季一粟想,可被区别对待了,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是正常的,谁家父母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被一个无耻之徒拐走,能高兴得起来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怨气和酸意快要直飞冲天了。

似乎对他的话感到意外,年渺睁大眼睛:“我不是去见他的啊。因为师父和大师姐出海去了,没几个月回不来,我就借师父的小厨房用一用,毕竟大部分人都辟谷了,很少有单独的小厨房,有我也不好意思去,大厨房又忙,不能借给我捣乱。万一师父回来,撞见我随便的样子,岂不是对她老人家不尊重?”

这么解释,季一粟非但不觉得好过一点,反而大为愠怒,握着他的肩头推开一步,低头看他,抬高声音:“你还、还去用小厨房?!打算亲自动手还他人情?!麻花都炸坏几锅了还做?!”

他快气晕过去了,这三天根本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每日说好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偏偏坚持不了多久就忍不住偷窥,看年渺跟那无耻小儿日日待在一起,关系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热络,更是每天下午都坚持去小厨房做麻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无耻小儿要求的。

渺渺都没有,都没有主动给他下过厨!提都没提过!陆之洵他是下了蛊么!有什么资格!